将这事安排好之后,楚牧峰暗暗琢磨,要不要就此把裴东厂和黄硕带出来。
毕竟他们和东方槐是不同的,这两人做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跟随着自己。
只要是能跟着自己,做什么事都成。
但问题是这次去的是北平城,是执行很危险的任务,要是说他们遇到危险的话怎么办?而且这样的危险,多数都是以生命为代价的。
要这样做吗?
难道不应该照顾下他们吗?
“叮铃铃!”
就在楚牧峰考虑这事的时候,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他接通后,那边响起的是裴东厂的声音,“站长,您是不是真的被调走了?不回来槐明站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楚牧峰点头说道:“没错,我已经给东方槐打过电话,将工作简单的交接了下,而且对东方槐的任命很快就会送达槐明站。”
“东厂,我暂时不可能回槐明站了。”
“那站长您要去哪里?老黄也在我身边,我们两个就想知道,我们能不能跟着您一起走?”裴东厂直截了当地问道。
躲躲藏藏,遮遮掩掩。
根本没这个必要!
裴东厂说话做事历来都是最干净痛快的,有一说一,何况这次还是问的楚牧峰,对自己最敬佩的大哥,需要有所遮掩吗?
“站长,我是黄硕,东厂问的也是我想问的。”黄硕接过电话问道。
“东厂,老黄,你们都是最早跟随我的人,所以说有些话我对你们是不会藏私的。”
“如今北平城已经沦陷,老王和华容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而我这次要去的就是北平城执行秘密任务。”
“你们要是说跟着我的话,我担心也会有危险,所以说要不你们就留在槐明站吧?我不能说,把最早跟着我的弟兄们都给拼光不是。”楚牧峰开门见山的直抒胸臆。
“您要去北平城吗?我也要去。”
听到这个,裴东厂都没有丝毫迟疑的意思,立即炸呼呼地说道:“站长,说实话,上次老华离开的时候我就想要跟着去,可是我没去,华容这个好兄弟走了!”
“这次您既然去的也是北平城,那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必须跟着去,我不怕死,就算是死,能跟着您一起打鬼子,我也认了!”
“站长,我也要去!”黄硕言简意赅,语气坚定。
稍作沉吟,楚牧峰深吸一口气。
“你们两个去向东方槐报备,今晚就来金陵城,明天我们一起回北平!”
“是,站长,谢谢站长!”
两人充满激动的应道。
……
1937年8月1日。
楚牧峰带领着阎罗中队全员,在副队长霍西游的陪同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金陵城。
虽然说这支中队是登记在册的,但楚牧峰却不希望大张旗鼓的离开。
行军作战自然是越神秘越低调越好,闹的天下人尽皆知岂不是自找麻烦?
而且在出发前,楚牧峰的命令就很简单明确:行军路线必须无条件的保密!
谁要是说敢私自泄露路线,一律以叛国罪论处,就地执行枪决。
军列车厢中。
“北平城和津门城都已经沦陷,咱们想要直接开过去是没可能的,所以说火车会在开进晋察冀后就停下来,咱们就要想办法秘密前进。”
“要知道岛国军队既然已经掀起了全面战争,那么他们的便衣队,特高课,投降的皇协军,都会成为盯着咱们的眼睛,咱们必须避让开他们!”
坐在座位上,楚牧峰一脸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地图,缓缓说道。
“队长,根据咱们得到的情报,林忠孝目前就在北平城中,居住的地点是六国饭店。他倒是很精明,没有说再在北平站总部待着。”
“因此,咱们不但是要避开队长您说的这些人,还要小心防范林忠孝,他才是最危险的那头恶狼。”霍西游沉声说道。
“说的没错!”
楚牧峰点点头,“这样,咱们就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西游,你带着咱们的人就在北平城附近的乡镇埋伏起来,不要求杀敌,只要你们都能安全隐藏起来就好。”
“我先想办法混进北平城中,摸透林忠孝这边的情况,不管如何说,这个叛徒是必须要除掉!至于说到局里想要的成绩……”
“你也不用太着急,暂时先留意着北平城附近的所有铁路情况就成,一旦有合适的机会,就给我端掉日军的供给线。”
“明白!”
霍西游恭声领命,跟着有些担心的说道:“队长,只是您自己前去北平城,是不是有危险?要不您多带点人过去,就算有什么意外情况的话,也能应付得来。”
“不必了!”
楚牧峰摇手断然说道:“要知道现在的北平城已经是日占区,真要是有危险,别说是带着点人过去,就算是把阎罗中队都带过去能做成什么事?反而更容易暴露自己。”
“既然这样,那就一个都不带。别担心,我从北平城出来的,那里面的情况熟悉的很,那些特高课的特务想要抓住我,没那么容易!”
“好吧,队长,你要多加小心”
霍西游侧身看向旁边,“裴东厂和黄硕,您总要带着吧?”
“不,一个都不带!”
楚牧峰摇摇头,冲着就要说话的裴东厂和黄硕说道:“你们两个听清楚,西游对北平城的情况是陌生的,他毕竟没有在这边待过。”
“你们两个就留在中队里面,给他好好的出出主意,参谋参谋,遇到危险的话,你们熟知地形也能迅速躲避。”
“听着,这是命令!”
“是!”
裴东厂和黄硕顿时恭声领命。
……
两天后。
军列在开进晋察冀地界后,在一个小站停下,楚牧峰就和霍西游他们分开。
看着军车就这样从眼前消失,楚牧峰扭头说道:“无双,咱们也出发吧!”
“牧峰哥,就这样去北平城吗?”紫无双略带疑惑地问道。
“不!”
楚牧峰抬手指着前方:“前面五十里就是直隶城,咱们先去直隶城,然后再做打算。”
“嗯!”
眼下的直隶城还是国统区,并没有沦陷。
或许有人疑问既然没有沦陷,为什么不在直隶站下车。
那样做的确是会节省很多时间,但却是非常危险。
直隶城是没有沦陷,但这座城里面到底有多少特高课的间谍,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监视,谁知道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
楚牧峰自然不会去赌运气。
“对了,牧峰哥,还是没有范大哥的消息吗?”紫无双坐在车上问道。
“没有!”
说到这个楚牧峰也是暗暗焦急。
从卢沟*桥事变以来,范喜亮就像是失踪了似的,硬是找不到他的下落。
别说是自己,就连宁傲春那边也一点音讯也没有。
打电话问部队,部队那边说,战争爆发后,很多士兵都给打散了,或许是还没有归队吧。
可这个理由楚牧峰是不会相信的。
只是打散的话,到现在都二十来天,难道说还不能归队?
毕竟二十九军目前就在直隶城驻扎,范喜亮没有理由说不知道的。
难道说?
楚牧峰是真的不愿意去想那种可能,一想到范喜亮很有可能说已经阵亡,他就感觉揪心一般疼。
不会的,范老大不会那么点儿背的。
刚结婚都没有多久的他,要是说就这样走了,那真是老天不开眼!
范老大,你一定要活着啊。
“走吧,咱们去直隶城打听下消息,没准这两天他已经回去了。”楚牧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闷说道。
“嗯!”
……
直隶城。
如今的直隶城早就没有了昔日的繁华景象,到处弥漫着的都是一种紧张肃杀的气息。
各种各样的军车在城外驻扎,一座座军营绵延不绝。
要知道这里不只是二十九路军在,还有其余过来增援的部队,就人数来说,目前已经达到了八万之多。
就这还不算完,仍然有不少部队奉命前来。
想想也对,直隶城毕竟是北平城的门户,地理位置很重要。
要是说在这里能抵抗住日军的进攻,将会遏制住日军染指华北的野心和企图。
因此一支支全副武装的部队奉命而来,一车车战士带着满腔热血奔赴战场,他们日夜无休的构建防御工事,随时随地等待着战争来临。
都是热血好男儿!
都在为国为民而战!
楚牧峰看着他们的身影,暗暗的攥紧拳头,“我虽然说不能够决定你们的生死,但我却会拼尽一切为你们寻找情报,为你们增加活命的机会,让你们能继续杀敌!”
“牧峰哥,现在咱们去哪里?”
进入直隶城后,紫无双扫视向两边问道。他们是开着车进来的,因此谁都能猜到是有些身份地位,所以就算是遭遇到盘查时,都不过是走走过场。
何况楚牧峰还有着特别通行证。
“先去直隶站。”楚牧峰挥手说道。
“好!”
直隶城自然是有军事情报调查局设立的分站,而且这个分站是归属北平站管辖。
现在北平站被整个端掉,顾锦章战死,林忠孝投敌叛变,让直隶站的日子立即不好过了。
就算是有心想要插手军队上的事,也会被人刁难。
你们北平站的副站长都当了叛徒,你们现在还想管我们的事,谁敢让你们管?
这记无形的耳光,直隶站只能是默默的承受着。
作为站长的陈言稼是最憋屈的。
虽然说现在他已经习惯和适应了北平站沦陷的事实,但想到林忠孝的叛变还是很窝火。
毕竟说到底,他算是林忠孝派系的人。
你说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的位置就变得很尴尬。
总部那边会担心自己被林忠孝策反,但又不会说明打明的直接拿掉自己。
派人监视和挟制就成为惯用伎俩。
所以直隶站的副站长程度便成为如今这座大站的实际负责人,很多科室的头头以前都是来找陈言稼汇报工作,但现在都是去程度那里。
这事就算陈言稼知道也不可能多说什么。
言多必失,默默承受吧!
“咚咚!”
就在陈言稼的这种烦躁不安中,程度敲门进来。
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的程度,器宇轩昂,脸上露出着一种自信表情。
而要知道这样的表情在以前根本就没有,以前的程度见到陈言稼都是必恭必敬的,哪里敢露出半点骄狂的意思。
可现在却敢。
“站长!”
“老程啊,有事吗?”陈言稼收敛起来自己的情绪淡然问道。
“是这样的,昨天不是说直隶城宪兵队的队长出车祸死了吗?”
“我觉得咱们应该早点将这个位置安排好,俗话说的好,国不可一日无君,宪兵队也不能一天没有队长,你看呢?”程度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地说道。
陈言稼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顿时青筋暴露。
这是要染指人事大权了吗?
宪兵队队长这个职务,虽然说直隶站没有最终拍板权,却是有着建议权。
而且这个建议权历来都是最受重视的,只要提名谁,就没有可能说会被否决。
原因很简单,没谁敢得罪军事情报调查局。
辖制军警宪,这就是权威。
“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陈言稼心底冒出来的怒火来的快,去的也很快,他很好的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波澜不惊地问道。
“我觉得他们宪兵队的副队长宁天军不错,可以考虑委任为队长。”程度直接了当道。
“行,我没意见。”陈言稼果断说道。
程度是没想到陈言稼会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下来,神情有些诧异,但很快就释然,站起身来,满脸笑容道:“那行,这事我就按照您的意思去办了,不打扰您休息。”
说完,程度转身离开。
“哼,小人得志!”
看着程度的背影,陈言稼心底怒意沸腾。
“叮铃铃!”
就在陈言稼的烦闷情绪中,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他没好气的直接拎起来。
“我是陈言稼!”
“陈站长你好,我是判官。”
“判官?”
陈言稼微微愣神后,脸色骤变,赶紧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说道:“长官您好,您有什么吩咐!”
“我现在就在你们直隶站对面朱凤酒店,404房,你即刻过来一趟。”
“是!”
挂掉电话后,陈言稼就起身往外走去。
判官是谁他并不清楚,但他却知道,自己必须无条件的听从判官的命令做事。
这是上面亲自下达的命令,而且这道命令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只要稍等会对上暗号和信物,陈言稼就得无条件听命行事。
朱凤酒店,404房间。
当陈言稼敲门进去,看到里面站着的人是谁时,所有的疑惑和好奇便全都散去。
这会儿就算是没有暗号和信物,他都知道这人绝对不会错。
谁让判官是楚牧峰。
之前楚牧峰前来北平站督察工作的时候,陈言稼恰好就在现场,所以他认识。
但楚牧峰认不认识他,记不记得他可不敢肯定。
“国破山河在。”楚牧峰看着陈言稼,沉声说道。
“城春帝都深。”陈言稼立即应道。
“陈站长,这是我的信物!”
楚牧峰说着就递过去一张缺角法币,这是唐敬宗在他出发前给他的信物,说是陈言稼会有另外的一半。
果不其然。
陈言稼从随身带着的钱包中拿出来另外一半,正好对上。
然后他就将法币恭敬的递过去,肃声说道:“楚长官,您好,我是直隶站的站长陈言稼,从现在起,我将直接听命于您,配合你一切行动。”
“你认识我?”楚牧峰眯着眼,略带玩味问道。
此刻,他只是简单简单化了个装,如果印象深刻的人,的确能认出来。
“认识!”
陈言稼没有撒谎,很诚实地说道:“之前您来北平站督察的时候,我是有幸见过您一面的,那时候我就在北平站中汇报工作,您的相貌,我是牢记心头。”
“我说的吧!”
楚牧峰对此没有怀疑,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咱们之间也不必生分了,陈站长,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您问!”陈言稼赶紧说道。
“你对北平站的事,怎么看?”楚牧峰开门见山地问道。
陈言稼心思微动。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自己必须慎之又慎,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带来大恶果。
所以他沉吟片刻,斟酌着说道:“楚长官,北平站的事情我很愤怒,我恨不得现在就去将特高课的间谍都杀死,但让我更愤怒的是,林忠孝竟然会投敌叛国。”
“不管他有什么样的理由解释,叛国就是叛国,这是死罪。如果说可能,我申请来当这个锄奸者。”
锄奸者?
这是想要公然表态,和林忠孝划清界限吗?
楚牧峰听到这话,淡然一笑,不置可否地说道:“陈站长,林忠孝是林忠孝,你是你。要是说总部对你有所怀疑的话,我来这里的事就不会通知你了,你说是吧?”
“是!多谢局里信任!多谢楚长官信任!”陈言稼急忙说道。
这倒是真的。
代号判官的楚牧峰前来直隶城的事,知道的只有陈言稼,就连程度都不清楚。
从这个角度说,局里对他还是很信任的。
用唐敬宗的一句话解释,陈言稼是最早跟随着局座的那批人,忠诚度毋庸置疑。
“你刚才的话说的很对,林忠孝或许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但他的叛国却是不铮的事实,有这样的事实在,那么他只有死路一条。”
“陈站长,我想你之前是应该做过功课的吧?是应该派人在北平城那边监视着的吧?”楚牧峰不紧不慢的问道。
“是!”
陈言稼沉声说道,这事换做别人,他是肯定不会这样做的。就算是叛国又如何?难道说每个都得他去派人监视吗?
但这个人偏偏就是他的恩主林忠孝,他就不能坐视不理,是必须要有所作为的,所以才会安排人潜入北平城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