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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见荣大人,所以许棠肯定就需要梳洗一下,不然现在这副样子,实在是没有办法见人。

叶清时也不肯假手他人,只是干脆自己动手。

叶清时拧了一个帕子过来,慢慢的避开许棠脸上的那些细小伤痕,轻轻的帮许棠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然后又替许棠轻轻梳了梳头发,将耳边散落的碎发,都梳理整齐,然后拢到耳后。

这样收拾了一番之后,许棠的情绪也平复了许多,至少没有抽噎得根本没有办法说话。

等到收拾妥当,叶清时就伸手拉起许棠的手:“走吧,我领你出去。”

然而许棠却慢慢地抽回了手:“直接请舅舅过来吧。”

许棠突然之间改了这个称呼,自然是叫人有些惊讶。

叶清时却一下子就明白了许棠的心思。

许棠这是害怕荣大人调查出结果之后,却不肯告诉她。

所以打算利用自己和荣大人之间的这种亲缘关系。

也只有这样,才会让荣大人感同身受,尽力调查。

也只有这样,荣大人才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对于许棠的这个决定,叶清时只是微微一犹豫,并没有多说。

对于叶清时的不反对,许棠也是有些复杂。

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觉得歉疚。

这样其实是有一点点冒险的。

拿着叶清时在冒险,万一要是这件事情,荣大人告诉了太后呢——

所以在荣大人进屋之后,许棠的理智还是渐渐回笼。

荣大人进屋的时候,叶清时只让荣大人一个人进屋了。

毕竟接下来许棠要说的事情也算是机密,绝不能让第二个人听见。

荣大人一进屋之后看见坐在床榻上的许棠,也是愣了一下。

荣大人不可能认不出来,所谓的妙锦师父竟然和自己的侄女就是同一个人。

荣大人半晌没有说话,屋中一片安静。

最后还是许棠跟荣大人先开了口:“舅舅。”

这句称呼一出现,顿时就让荣大人又惊了一下。

荣大人上上下下地将许棠打量了一番,不甚确定:“你真是许棠?”

许棠既然开口,那就是有十足的把握,有房子让荣大人不将这件事情说出去,所以当下甚至还苦笑了一下:“舅舅可以仔细看看。”

荣大人于是就将许棠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最后确定下来真的是一个人。

这一瞬间荣大人脑子里闪过了许多许多的可能。

全部都是关于阴谋的。

毕竟这名满京城的妙锦师父怎么会是叶清时身边的一个丫鬟,又怎么会是自己的亲侄女?

叶清时到底想做什么?许棠又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荣大人迟迟没有问出口。

这件事情太过奇怪了。

以至于让荣大人有些不知该从何问起。

只是现在这样的许棠看起来也是可怜之极,加上许棠又和荣氏格外相似,所以一下子就让荣大人也生出了怜惜的心思。

“我就是妙锦师父,妙锦师父就是我。舅舅,如果有什么想问的,等会儿再问吧,现在我有几句话想跟舅舅说。”许棠缓缓地开了开口,却又茫然地伸出手来,像是想要拉住荣大人或者是确定荣大人到底在哪里。

荣大人被许棠这个动作弄得心中一颤,一股身为长辈对晚辈的天然爱怜之心,油然而起。

荣大人不由得上前走了几步,任由许棠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而后才沉声说了句:“你说。”

许棠紧紧的抓着荣大人的胳膊,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缓缓言道:“之前我的确是有一些特殊能力。”

“能看到人的运势。这一点没有假。”许棠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苦笑了一声:“所以我并不是在欺骗太后。舅舅自然可以放心。”

荣大人就这么听着许棠说下去,果然也没有插话。

不过许棠也知道荣大人心里在疑惑些什么,所以就又轻声继续往下说:“选择跟着少爷,是我自己的选择。舅舅既然去调查过,那就知道以前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卖身给少爷是我自己的选择。和少爷没有半分关系。”

许棠缓缓的往下说,将自己当时所有的情绪都说了个明白:“我能看到少爷的运势。”

不过许棠没有具体往下说,只是紧接着又跟荣大人说了一句大实话:“陛下的运势很不好。不是能够长寿之人。”

“而太后……毕竟是一届女流之辈。如果舅舅不是自己想要这天下的话,就该早为自己做打算。”

许棠这个话也算是很直白了,说的荣大人几乎是不由得上上下下将许棠整个打量了一番。

荣大人虽然知道了许棠聪慧,可是没想到分析起家国大事来也是如此头头是道。

“舅舅做官,也是虽然和太后那边关系不错,却也一直都恪守本分,没有滥用职权,更没有勾结朋党。所以我相信舅舅的为人。所以也愿意把这些话跟舅舅说。”

许棠一口一个舅舅,本身声音就已经哭得沙哑,这会儿还如此——

更是让人忍不住地伸出心疼来。

而且虽然之前没怎么相处过,这会儿几个舅舅叫下来,荣大人还是有了一点做舅舅的感觉。

荣大人其实这会儿已经不用许棠再多说,就已经明白许棠的心思了:“所以你为自己选了一个最有保障的靠山。”

荣大人将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许棠就微微笑了一下:“舅舅不愧是舅舅,果然够聪明。”

“只是那个时候,少爷和我之间也并无其他交集,只有互相利用,所以我必须得证明自己是有用之人。所以也才有了妙锦师父这个身份。”

许棠甚至露出了几分愧疚:“欺瞒了舅舅这么久,还请舅舅不要生我的气。”

面对许棠这样的神色,荣大人如何能够生得起气来?

荣大人看着许棠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心中微微一颤:“你的眼睛——”

许棠沉默许久,这才艰涩开口:“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

许棠一眨眼睛,眼泪就滚滚落下,声音也变得哀泣:“舅舅,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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