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啊……
每一次,每一次,四年来这么多次,如果日向飞鸟真的想告诉自己,那么,他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那个混蛋就是故意隐瞒的。
斑瞪着猩红色的眼睛恨不得现在就跑去日向将日向飞鸟那个小人杀掉,可是,他怀里的人依旧在颤抖着挣扎,依旧在害怕。
手掌中察觉到了湿意,斑从极致的愤恨中回过神来。
胸前的族袍被神威紧紧抓住了,他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一遍遍叫着同一个名字——“斑,斑,斑你在哪儿,你不要我了吗,斑,救救我。”
耳光甩在自己脸上,一声清脆的声响很快被雨声和雷声盖过去。
眉头逐渐深锁,斑的痛苦快要将他自己侵蚀掉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的滚落下来,砸到神威的脸上。
泪珠在离开眼眶的瞬间变凉,落在神威的脸颊上,他冷不丁的抖了一下,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斑咬着嘴唇,将嘴唇咬出血也没有呜咽一声。
他仿佛看到无助到绝望的神威在一个漆黑的空间里一声声的喊着他的名字,既抱有渺茫的希望又陷入了无尽的绝望。
可自己没有看见没有听见,根本没有回应哪怕任何一声。
“神威,”斑哭着叫他名字,“该死的是我啊!”
……
半个钟头后,神威终于在斑的怀里冷静下来,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轰隆隆的雷声正在远去,就连闪电都弱了。
眼珠动了动,湿润的眼眸眨巴了一下。
神威看着距离自己不太远的那张脸,他辨认了很久才发现那是斑。
“你……来接我了吗?”
只这一句话,就让斑平缓下来的心情再度揪紧。
冰凉的风灌入灵堂,神威的神智清醒了不少。
他一动不动的缓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搞乱了现实与回忆,神威一时有些难堪。
“啊,我……我似乎是做了一个梦,噩梦。”这样的谎言成了他为自己保留的最后的颜面。
强撑着僵硬的身体坐起来,他一把推开了斑。
斑被推的一个踉跄,呆坐在地上看着他。
神威的脸色异常冰冷难堪,火烛橘黄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上都没能给这张脸增添些许颜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神威大概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越是如此,他的脸色才越发难看。
日向晨光死后的那一年夏天,他也曾在电闪雷鸣的夏日发作过,那时候,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他何时发作,又在何时清醒,都只有他一个人。
就算是难堪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到,但是现在,不是这样一回事了。
斑不知道该怎么同神威说话,但那焦急的眼神却完全出卖了他。
神威咬着后槽牙,单手撑着地面爬起来。
此刻,他浑身的肌肉还处在僵硬中,想要行动都变得十分困难。
身体摇摇晃晃的,每迈出一步都有随时跌倒的可能。
他低低的咒骂了一句,恨这打摆子的双腿,恨自己这脆弱的心理承受能力。
“神威!”
就在神威一只脚卖出门口的时候,斑终于还是没忍住叫了他的名字。
那被自己强压下去的火气,屈辱,愤怒和恨,一时间齐齐翻涌上来。
神威猛地转过脸去,看着斑的眼神凶狠的仿佛夜叉一般。
斑急急地跑过来扶住他,可除了叫他的名字,斑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滚开,别碰我。”
“我……是我,是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好说出口。
神威的眼睛没瞎,当然看清了他是谁,可即便是他又如何?
这种时候,任何人的接近都让他觉得无比恶心。
“你在可怜我吗?”
“……”斑不知道该怎样确切的表述此时自己的心情,而这样的沉默反而让神威笃定他是在可怜他。
“哼~”他凄苦的笑了一声,脸看着漆黑的院子,暴雨依旧在下着,时不时就会有冰凉的风扑面而来。
“不管我遭遇过什么,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是我自己赌输了,是低估了人性的恶,怨不得旁人。”
“神威,”
神威没再理他,摇摇晃晃的扶着墙出门去,这一路沿着连廊去别院,风雨吹打到他的身上,他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心变得痛苦的同时又有着麻木。
他的清白只有他和日向飞鸟知道,但刚才发作时说了什么就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看斑望着自己的眼神中那浓浓的痛苦和同情,他知道对方会错意了。
一个男人被另一个人祸害过,这是非常难堪且颜面尽失的一件事,大约宇智波斑认定了这是事实。
有那么几秒钟,神威想要解释一下的,可等他真的张开嘴时,那些解释的话却死死地卡在了嗓子眼里。
解释了又有什么意义吗?
他清清白白如何,肮脏不堪又如何?
有什么比自己还活着更重要的吗?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背着牌坊过日子的人。
而他宇智波斑算什么东西,自己要在乎他怎么看?
拖着湿漉漉的身体回到自己房间,神威也没换衣服,就那样合衣躺在榻榻米上。
闪电或是打雷的时候,他依旧会不受控制的颤抖,这大概成为了一种身体记忆,不知道会跟着他多久。
闪电闪过的时候,他紧闭着眼睛,打雷的时候,他就紧捂住耳朵。
闪电划破长空将这片区域照亮了一些,斑那颀长的身影映照在纸门上,他安静地陪在这里,没有进去的勇气却又不放心。
如此,除了站在门外守着,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能做。
神威紧闭着眼睛,不看就代表没有闪电,听不到就等于没有雷声。
他期盼这个雷雨夜赶紧过去,于是,他在数数,一遍遍的数,一遍遍的数。
清晨的时候,雨停了,雨过天晴后,阳光格外的明媚耀眼。
神威知道自己不能总是缩在房间里做一只鸵鸟,所以,他在深呼吸了几次后,拉开了房间的门,然后就看见了歪在墙上睡着的斑。
从田岛死后,斑几乎就没有休息过,倚着墙壁都能睡过去,可见确实累坏了。
脸色短暂的冷了冷,神威换上一张笑脸,迟疑了一下后,伸手戳了戳斑的脸颊。
于睡梦中醒过来,斑缓缓睁开了深邃的眼睛。
眼前是一张漂亮的脸孔,除了些许憔悴之外已经不见苍白,他蹲在自己身边,正望着他笑。
“喂,你是梦游了吗,怎么睡在这里?”
斑眨巴着眼睛看着笑嘻嘻的神威,天亮了,雨停了,神威又恢复到了平日里的样子。
看他这样子是故意隐去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如此,斑也不好擅自说,他抿了抿唇,不自然地扯动嘴角强迫自己笑了笑。
“啊,好像是这样。”
神威站了起来,不咸不淡的扔给他两个字,“傻瓜。”
没说他傻b和笨蛋已经算是客气多了,傻瓜多少沾些可爱,而笨蛋一听就知道这个人不聪明,而傻b就正剩下愚蠢了。
斑心里酸酸涩涩的,神威越是装作像是没事人一样,他就越觉得心酸。
他的神威,实在是太可怜了!
这件事就像是一个雨夜中不起眼的插曲一样,因为神威佯装的淡定,只能掀了过去。
这一次,斑没有再向神威说些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发誓,这辈子,他会用余生好好地保护他,不再让他经历任何的痛苦和磨难。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一旦对一个人有了坚定的保护欲,那占有欲也会紧随其后而来。
这时候的他才不懂这些,他蠢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