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相少年—第636章—在床上醒来
罗的身子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阵阵酸痛像是调皮一样，钻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揉着自己的手臂，感觉里面好似有一根根针从内里扎出来。
茫然。
这里……是……
“罗，该起床了，你怎么睡得那么沉啊。”
母亲阿莲露着笑容，温和说道。
这里，是家里面。
游船。
血腥。
屠杀。
人鱼。
马隆……波洛。
一件件记忆慢慢地浮现在脑海里。
就好像河流里碰到了石头而打旋的水流。
那湍急的波纹。
就好像……一场梦。
“昨晚……做了好多事。”
罗小心翼翼地说道。
但是，母亲的脑袋上直接冒出一个问号，她歪着脑袋，有些奇怪，“昨晚你做什么了？你可是很早就上床睡觉了啊。”
哈？
我……我只是早早出门，去了马隆-波洛的家……
残杀。
食杀。
一种作呕的感觉涌上罗的心头。
“呜～～”
他捂住嘴巴。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睡迷糊了？要不要喝点水？”
母亲坐到床边。
眉宇间的思索像是担忧。
但又带着质疑。
这小子莫不是装病骗我，想出去玩吧。
但是罗干呕着，眼眶里挤出来的泪水不像是假的。
母亲的担忧也就越加朝这里倾斜。
“妈，我昨晚不是出门了吗？”
罗慢慢问道。
难道……难道昨晚真的只是一个梦？
这可能吗？
那么真实……
压在他身上的恶魔少女。
飞天所见的那信手捏来的疯狂画作。
还有……那萦绕耳边的惨叫，回旋鼻腔的血腥味。
那真的是假的吗？
视点看着这样子的罗。
罗的嘴角带着一丝窃喜。
“怎么可能？你昨晚一直在家里面啊。你真的睡迷糊了？说起来，大晚上的，你为什么要出门？不过你也确实该习惯习惯了。夜捕也是很重要的工作。”
母亲阿莲有些气恼地抿着嘴唇。
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傻话呢？
原来，真的是梦啊。
罗像是全身都松懈了。
挺着的肩膀慢慢放下。
他拍了拍胸口，“原来马隆先生的邀请我还没有答应啊。”
然后，罗就听到了今天最惊悚的那一句话。
“马隆……先生？是谁？”
欸？
罗猛地抬起脖子。
视点甚至怀疑他的动作会不会挫伤脖子里的肌肉。
但是罗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动作的幅度，只是轻微地问道，像是打着哈哈，“妈妈你说什么呢？马隆先生啊，你怎么会不认识？他不是还来咱家邀请我一起去……”
“邀请？马隆先生？”
母亲阿莲脸上的表情更加怪异。
她直接伸出手，贴上罗的额头，“你这孩子，也没有发烧啊。不会是吃坏东西了吧。”
“是啊。”
罗一下子抓住母亲的手，想要她给自己一点、一点信心也好，“不是吗？我们还讨论了好久，最后才决定让我去参加那场宴会。”
圣光夜宴。
那亮堂堂的船。
最终被鲜血浸染的船。
难道……
那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罗，不是因为一言，杀了那么多人吗？
罗此刻却没有丝毫自己记忆出现偏差，只是做梦的轻松，反而被更大的恐惧吞噬了。
“宴会？什么宴会？罗，妈妈和你说，男孩子呢，有一些幻想是很正常的。但是，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对妈妈胡言乱语，知道吗？”
阿莲一脸认真。
这个孩子，嗯嗯嗯，不过男孩子都是这样子的呢。
她那个年代……男生也是拿着树枝当骑士的。
不要紧不要紧。
欸，男生真是到了哪个年代都一样呢。
罗之前也……
“妈妈你不记得了吗？马隆先生啊，我这个夏天不是一直在他那里做事吗？”
罗抓着被子。
“好了！赶快起床！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再这样妈妈就要生气了哦。”
阿莲气气地戳着罗的额头。
“我早上煮了粥，滑一点会比较好吃。我们家可加不起牛奶，不过只需要一点咕咕岛的甜草根，这就是最棒的粥。”
我……没有……那一切……
怎么……可能？
“妈妈，我入夏以来，真的没有去那位马隆-波洛那里干活吗？他是画家，我带着他在咕咕岛上转。然后……”
罗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拼尽全力，去证实一些什么。
但是他连自己想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呼～～”阿莲重重叹了一口气，“没有！你只是和达格还有达斯，当然还有那个小姑娘，一起胡玩玩，居然跑到那个绝对不可以去的山洞里面去玩。真是……好了！没有那个谁，你昨晚也好好睡在家里。嗯……不要再瞎说了哦。妈妈会担心的。”
阿莲的手轻轻抓着罗的手。
那个时候母亲的手掌的温暖。
又是什么样的记忆呢？
视点已经记不起来了。
他只能看着罗与阿莲。
母亲，心里面一定很焦躁吧。
毕竟……罗怎么会这样子胡言乱语。
但是……
“嗯，我知道了。”
罗只是点了点头。
如果，如果有什么东西的话。
如果有什么可以证明的话……
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
掀开卧室布帘子的手。
罗慢慢将自己的枕头翻过来。
对了。
对了。
没错……如果，如果他拿走的那些银制餐具。
还在身边。
还在手上。
虽然那给咕咕岛带来了恐怖的危机，但那确实是一个证据。
但是……枕头底下空空如也。
罗的努力就好像刚刚醒来时的样子一样，是一场梦。
怎么……
对了！
罗快快将身子在床沿打了个折，床底下的一个小钱袋拿了……
只是瞬间，罗就觉得不对。
他轻了。
而且轻了好多。
颤颤巍巍的手打开那个钱袋，里面早已没有了之前那一枚枚漂亮的“奖赏”，只有罗辛辛苦苦挣下来的一点小钱。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罗抓着自己的头发。
他希望那是一场梦。
但是当那真的成了一场梦……他却又难以接受。
这或许就是许多疯子最终发疯的原因。
他们做着梦，可是当梦境被揭穿，那心理的落差，最终摧毁了他们的神智。
不过……
罗的身边还有视点。
视点是这个世界上最清楚前因后果的人。
那一切……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只是，视点连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一下罗也做不到。
最终的真相，只能由他自己去发现。
然后……视点的眼神微微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