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张伟走进楼兰小筑，点了三杯咖啡，坐在包间里等做学历的人过来。
说起这个人，我和他以前还挺熟的，那还是我家没破产的时候，一起玩过几次。
他做这行已经好几年了，业内的人都叫他耗子，全名周浩，个子不高，但办事靠谱，也有能力。
等了估摸着五六分钟，咖啡刚端上桌，耗子带着鸭舌帽走了进来，看到我笑嘻嘻的递了根烟，然后给张伟发了一根。
“秦哥，这么久不联系，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耗子坐下来先是一番嘘寒问暖，维持人际关系是他们的必修课。
“废话少说，我这边有急事找你。”我也不和他客套，虽然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但还是有些熟悉，虚伪的客套就直接跳过吧。
“嗯，你说，能帮你的，我绝无二话。”他拍了拍胸口说道。
“最近的出证时间是什么时候，海牙认证，学信网可查的，要双证，学位证和毕业证，最好有学生证，尽量全面一些，还要有两年以上的签到证明，全日制，毕业时间是去年，要m国能排上名的学校，能办吗？”我将自己的要求一一列出。
“能，能办个球啊，秦哥，你知道你这一套流程有多难吗？”耗子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刚端起的咖啡都吓的放在桌上。
“国内本科全日制，学信网可查现在都不好办，还m国名校，我去哪给你探路子啊，现在教育这一块管控的很严，都在打击，你这要求太高了，我这种卡拉米够不到这层次。”他又继续补充道。
“钱不是问题，我按市价多给你百分之三十。”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我也清楚现在做学历有些困难，但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秦哥，真不是钱的事，能帮你我会不帮吗？你这要求别说我，就是我上面的人也不一定能办下来，前两年还能运作一下，现在想直接出证，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月底有一批出证，是乌克（乌克L）的学校，那边现在很乱，只要有钱，还是可以找到路子的，m国确实进不去，至少我接触不到那个层面，就算我去找上面的人，给你安排进m国的学校，那也必须要留学，不可能直接出证的。”耗子的话直接把路封死了。
我不可能真的去留学，在m国待三年，看的出来，耗子说的是实话，交了底的。
事到如此只能退而求其次。
“乌克的怎么收费？”我问道。
“专业有要求吗？”
“没有要求。”
“20万。”耗子伸出两根手指说道。
“好，等会我给你转百分之二十的定金，学校那边的简历和视频都给我发一份。”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虽然不知道顾思雅的卡里有多少钱，但以她的身份，应该不会太少，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厚着脸皮找兰姐借一点。
“那国内都是什么价格？”张伟在一旁问道。
“国内比较便宜，大专5-10万，本科30-50万左右，至于那些名校的话...”耗子欲言又止，很多事情他不会说的很清楚，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张伟面前晃了晃。
“这还便宜？比乌克还贵。”张伟倒吸一口凉气。
“乌克20万是美金。”我解释道。
“卧槽，那不是一百多万。”张伟差点从椅子上直接跳起来。
对于耗子给出的价格，我并不觉得贵，这一块我也了解过，价格都在15-30万之间，m国会比别的国家多出百分之四十，名校的价格的浮动很大，关键看找的是哪个机构，这里面的利润，大到你无法想象，20万美金，起码有一半都进了机构的口袋，他们只负责中间商牵线的作用，可不经他们的手，就没有路子联系到那边的学校。
耗子不是接头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个二道贩子，我找他，他再把我的资料递给上面的人，由上面的人去和乌克那边接头，甚至于耗子上面的人，可能也是个二道贩子，这里面转多少手，被多少人层层剥削，这些我都不清楚，所以耗子能给出20万美金的价格，我还是比较能接受的。
“钱是不少，可秦哥，凭良心说，你这单我真没赚钱。”耗子胸口拍的闷闷作响，生怕我不相信他：“以前没人看的起我，也就秦哥你带我玩，以后有需要，我耗子随叫随到。”
“嗯，谢了，耗子，晚上要不一起去放松一下？”我对耗子说道。
他摇了摇头，说是要尽快帮我把路子搭好，我也没多做挽留，毕竟学位的事情才是正事，玩乐以后有的是时间。
耗子走了之后，张伟始终皱着眉，一股阴郁的气息都快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内。
“怎么了你又？”我递给他一根烟问道。
“钱真是个好东西。”他接过烟，冷哼一声。
“一个家庭，倾其所有培养出来的大学生，两代人的期望，以为会出人头地，那么多年的努力，原来花钱就行。”张伟摇了摇头，今天的事情可能震塌了他的世界观。
可事实就是如此，经过权威认证的学历，就算是假的都是真的。
努力学习十几年，而别人花钱就能解决，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任何一个机构，一个组织，都无法抵挡金钱的渗透。
“努力不一定没有用，起码靠自己，能省下这一百多万。”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那的人常说，读书好以后才会有出息，原来连起跑线都是不平等的，怪不得现在满大街的大学生，穷人不断内卷，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输在起跑线，可这场比赛，富人一开始就站在终点。”
“现在找工作，一般的大学生连门槛都够不上，就这还是一家两代人辛辛苦苦供出来的，考上大学，走进城市，拿着三四千块钱的工资，秦欢，你说农村人进城，意义在哪？”
“为了留在城里，像条狗一样的工作，每个月那点工资，去掉房租，去掉吃喝，一年到头口袋都是空的，养肥了城市里这些房东，饭店，他们就坐在家里，收着外地人的钱，还看不起外地人，有必要吗？为什么这些人，一点骨气都没有，为什么非要到城市里丢人现眼。”
张伟紧咬着牙，眼里的怒火都快喷射而出。
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所有人都在家种田，就无法开展城市化，那些有钱人就不会有优越感，因为他们根本赚不到钱。
无论是餐饮，教育，又或者是房地产，都是吸金的漩涡，一个外地人想要在城市生活，这三样，足以压垮他整个人生。
百分之九十的外来务工人员，都是经济的搬运工，用自己的工资去养活各个行业的人。
用张伟的话来说，所有农村人都在家种田，反正不会饿死，可那些企业，那些房地产业，餐饮业，旅游业，百分之九十的行业，都会在不久后全部瘫痪，到那时，就不存在任何贫富之分。
教育，捆绑式学区房，普通人的内卷，才是经济繁荣的地基，也是罪恶的源头，当所有人都在内卷的时候，只是把起点拉高了一个纬度而已，实际上谁都不比谁领先。
“没有选择，就没有痛苦，没有见识，就没有落差。”张伟阴沉着脸，将烟头扔进咖啡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