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抱抱~！”
杰妮哭红了眼睛，而且嗓子都是沙哑的。
从事发到现在，没有人跟他们解释爹地妈咪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他们担惊受怕，又被这个人丢给另一个人，又被另一个人丢给其他人。
爷爷奶奶带着他们去找小叔，跑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还凶他们，说只有求了小叔跟婶婶，爹地妈咪有才有可能回家，否则他们就要成为孤儿，或者被人贩子卖掉了。
杰妮不过五岁，什么都不懂，这些变故对她来说等于天都塌了。
杰米已经七岁，已经懂了一些道理。
他知道杀人要偿命，犯法要伏法。
在杰妮不清楚爹地妈咪做了什么的时候，杰米已经猜到，应该是妈咪要杀婶婶，爹地还知道却没有阻止妈咪，他们才会被抓走的。
杰米看战北煊沉默地站着，小心翼翼上前拉开了妹妹。
他仰头望着战北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小叔，我爹地妈咪做了对不起婶婶的事情，我很抱歉，对不起！”
说着，他冲战北煊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杰米又道：“爷爷奶奶说，如果我们不求小叔写谅解书的话，爹地就不会回家，妈咪也不会被轻判。但我知道，每个人犯了法，都要受到法律制裁，而且这次是爹地妈咪错了，所以我不会替他们求情。”
四个大人诧异地望着小小的杰米。
就见他把杰妮拉回自己的身边，擦擦掉下来的眼泪，哀求道：“我们现在没有爹地妈咪了，美国还有个外婆，但她也不喜欢我们，之前在战家住着的时候，我偷偷听见外婆跟妈咪说，等妈咪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把我跟妹妹丢掉，我听见妈咪是同意了的。
我现在，只希望你们能行行好，不要丢掉我们，而是把我们送孤儿院，但是千万不要把我跟妹妹分开！
我只有妹妹一个亲人了，如果真的分开的话，我很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我的妹妹了。
小叔，求求您了！”
杰米拉着妹妹的手，又对着战北煊深深鞠了一躬。
此情此景，看得四个大男人心里五味杂陈。
郑祖霖、余铁男、王奇，都不说话，都看向战北煊。
战北煊倒是意外杰米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这孩子三观还是正的。
但他此刻，更寒心的，却是父母寻找他的目的。
父母是想要让这对孩子过来，替战西烨夫妇求情的。
余铁男叹息一声：“我跟老战跟淼淼两位同志也认识了大半辈子了，他们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起过木棉村的老支书一家淳朴善良，有着菩萨心肠，宁可自家孩儿饿肚子，也没让一个下放的知青跟老同志们饿死。”
余铁男望着战北煊身后的屋子，看见梁上挂着的腊肉跟辣椒。
他再次叹息：“他俩就是吃准了凉家人心善，会对这两个娃娃于心不忍，才放心把他俩送出来的。”
王奇低下头，无奈地说着当时的场景：“老大，我跟余首长陪着你父母去医院，给你父母叫医药费的时候，再回去，就发现他俩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这两个孩子在病房里眼泪汪汪的看着我们。
我们没办法，只能带上他俩，总不能把他俩真丢了吧？
后来我们赶回战家，战家大门上了锁。
这两个孩子我们实在是没地方送，就、就……就只能带来了。”
后头，一个战士忽然上前一步，将好几块门牌递了出来。
这几块牌子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分明就是之前，官方敲锣打鼓往战家送去的，功勋牌子。
王奇尴尬地解释：“我当时看见战家大门上的锁，心知这是他们逼我们带孩子过来找你，我实在是气不过，就、就直接把战家大门口的牌子都给卸下来了！”
郑祖霖一把接过那些牌子，用袖子擦了擦：“卸的好！这都是我小外孙拿命换来的荣誉！凭什么贴在他们墙上？”
他转过身，往回走，朗声喊着：“王奇！给我找钉子！
就钉在这小院门口！
回头我把退休金跟补贴都取出来，咱再把小院翻新一下，种上草坪，给孩子们搭个秋千架，那有钱人家养的哈巴狗咱也弄两只养养，搞个漂亮的院墙，不比那城里的别墅差！”
王奇心中一喜：“诶！来了！”
战北煊看着杰米杰妮，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首长，咱们进屋说吧！”
余铁男：“好！”
战北煊看着杰米杰妮：“你们也先跟着进来吧。”
杰米杰妮便跟着一块儿往里走了。
这两个洋娃娃，长得实在是漂亮，跟这村里的建筑、景致都显得格格不入。
进了宅子，杰米看见大桌上还剩下的煮鸡蛋跟馒头，不由咽了咽口水。
杰妮：“小叔，我好饿！哥哥，我饿了！”
杰米抿了抿唇，明显也饿了。
但他还是抱着妹妹，小心翼翼观察大人们的脸色，不敢开口说话。
战北煊原想烹茶招待余铁男。
这会儿听见孩子们这么说，他一愣，看向余铁男：“首长，您吃早饭了吗？”
余铁男：“我吃过了。不过这两个孩子应该没吃。来得急，我们身上都没装吃的，不然还能给他俩垫巴垫巴。”
战北煊微微点头，取出茶叶给余铁男泡了一杯，就抬头望着院门口喊道：“王奇！你们吃过早饭没？”
王奇正在钉牌子，
那么多牌子啊，一张张码好了，按顺序钉上，也算一个小工程。
王奇：“我吃过啦！老大！”
战北煊再次点点头，拿起两个鸡蛋，往杰米杰妮手心里各塞了一个：“坐桌上吃去！”
杰米：“谢谢小叔！”
他赶紧牵着妹妹上桌坐好，然后先剥了一个鸡蛋给妹妹，自己又剥了一个，没舍得吃，捧着等着妹妹吃完。
战北煊见了，有些无奈：“你自己吃，我给你们俩煮点面。”
杰米终于露出一丝微笑：“谢谢小叔！”
烧大灶是不可能了，但院子里有个煤炉一直在烧着。
战北煊寻来一个干净的铝锅，倒了些清水，煮开了往里头丢了点挂面跟青菜。
余铁男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其实你父母都是不错的好人，就是……在你三哥的问题上，有些执拗，你看你们一家一直相处的挺好的，要是为了这一件事情……”
战北煊往两只碗里，各挖了一勺猪油，撒上葱花：“首长，很多事并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循序渐进、攒够了失望才会彻底死心。”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恶狠狠的吵吵声——
“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杂碎，凭啥抢我家地！”
“那四亩地一直是荒地！一直是我家在种的！我不管啥宅基地写的是谁的名，我种了这么多年就是我家的！你们凭啥要走！”
“就是！凭啥要走！敢抢我徐家的地，先问问我徐家答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