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羽什么也没说，从他手中接过那张纸后选择靠墙的一张位置坐了下来。
带着颤抖打开那张薄薄的边角带着血迹的纸，印入眼帘的是满满的字。
林伟豪的字很漂亮，挺拔工整，和他的为人简直天壤之别。
然而此刻逝者已矣，去评价他为人如何如何似乎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小羽，拿起笔来也不知道该写什么，可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突然之间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刚看完第一句，她眼中泪水再次溢出。
这张纸不大，可是信里的内容很多，字里行间隐约还能见到一个个圆圆的痕迹，有的化开了字迹，有的皱起了纸张，顾羽知道那是男人滴落在纸上的泪水。
原来他破产之后没多久，尹淑娟就卷走了他余下的一点钱跟别人跑了，林珊自从绑架后回来了，没在家待几天也不见了，剩下他一个人过了很长一段日子。
直到最近他查出来有胃癌，在那一刻前尘往事似乎一件件都摆到了眼前，开心的，不开心的，喜悦的，哭泣的……回忆起来似乎当初没有钱，和顾清雪顾羽在一起的日子，才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
可那有什么用呢，已经回不去了……
“其实我也是今天早上翻病历时候看到你爸爸的名字的，后来急诊室送来一个病人，说是严重车祸，了解后……才发现那名伤患，就是你爸爸……”
顾辰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飘渺带着虚幻，她到现在还不相信，前几天那个塞给她银行卡并且对她一鞠躬说对不起的男人，此刻已经身处于另一个世界。
“原来……他都知道，都知道……”冷不丁的顾羽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顾辰微微一愣，有点听不懂她的意思，可接下来的话却是恰好解答了他的疑问。
“我妈出的意外，我被人绑架，是林珊做的，可我爸爸他……他都知道……”顾羽再一次泣不成声，“我原以为他是一伙儿的……但其实……他也有苦衷的……我不怪他了，不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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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言是在一个星期之后收到林伟豪去世的消息的。
这段时间他出差在外忙的不可开交，一系列的报告和论文也搅得他没时间好好休息，跟顾羽的联系也相对减少。
所以在得到消息之后，除了意外，内心更加深深的懊恼，如果不是这段时间太忙了忽略了她，出了这样的事也不会这么晚才知道。
这天晚上开完会，他终于有时间好好跟她聊聊，虽然还在外地，依旧只能用微信语音聊天。
“身后事都办好了吗？”许言开着手机免提，方便自己翻着病历和资料。
“嗯，没事了，差不多都办好了。”顾羽整个人窝在沙发上，双眼有些浮肿，胳膊上还套着标志着丧事的黑袖章。
“对不起，我没陪在你身边……”他叹了口气，有些遗憾。
“没事，工作要紧，”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老实的说了出来，“我爸爸的事，其实顾辰也帮了很多忙，所以并没有很麻烦。”
“阿辰帮了很多忙？”许言皱了皱眉，虽然嘴上说不介意他俩的过去，可现在怎么说顾羽是自己的女朋友，听到她和顾辰在一起，而且还是办自己父亲的身后事，心里总是有些不太舒服。
“我爸爸的事，是他来通知我的。”不是没听出他话语中的不悦，可顾羽觉得既然两个人在一起了，有些话坦白比瞒着的要好，更何况许言说过不介意，她如此坦白更加证明自己和顾辰已经没什么牵扯了，光明正大没什么不能说的。
只不过她毕竟不是男人，有的想法她认为是这样没错，可不见得许言也是这样想。
“顾羽。”沉默片刻，许言再度开口，自从交往以来他大多数称呼她的都是小名，如此慎重的叫了她的大名，应该是有重要的话说。
“以后别跟阿辰见面了好吗？”果不其然接下来的话，是他难得会出现的沉稳语调。
“别见面？许言，这一次完全是个意外，我没有刻意的和他见面。”
包括上一次他来找她晕倒，都不是她刻意为之，只不过顾羽没有说出口，她知道在这个时候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我知道你没有要跟他见面，可万一他来找你呢？”许言沉着脸，尽量压抑着心底的酸涩。
他知道顾辰对她的心思，也知道她心里也放不下顾辰，如果任由他们一次两次三次这样的频繁见面，他是个正常男人，哪怕脾气再好，再能够包容，也做不到这样伟大的放任。
“他没事不会来找我的，”顾羽耐着性子说道，“许言，我已经选择跟你在一起了，就绝对不会三心二意，为什么你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她不是不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心意，也明白此刻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出于何用意，可这个节骨眼儿上谈这样的事情，好像不太合适，更何况她心情还没调整过来，能够心平气和的同他解释，已经表现出自己最大的诚意了。
“顾羽，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是……”他欲言又止，猛的一下合上了手边的资料，这个时候完全没心情再继续工作，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回C市，只有看着她，触碰到她才能有拥有的真实感。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顾羽叹了口气说道，“对他，我没什么想法了，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和你在一起的一天，我就不会乱来，这是我为人处事的原则。”
“至于他，我无法控制他的行为举动，我只能说，万一他来找我，没有重要事情的话，我不会见他，可如果是重要的事情……”
就比如说这一次，如果不是顾辰及时的带她去了医院，林伟豪的最后一面怕是见不着了，虽然最后还是留下了遗憾，可至少没有让遗憾扩至最大化。
“如果是重要的事情，我也不能避而不见，所以也请你理解我信任我，好吗？”
最终许言只能是点点头，回了一句“好吧”。
他知道这是顾羽作出的最符合实际情况的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