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眯着眼瞄着他,她警惕起来,手中动作不自觉地摸向了小腿肚,傅子遇刚刚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切向那婆子的后脖颈,这会儿已经是气喘吁吁,他干咳了两声,指了指外头驾车的车夫,“你来还是我来?”
她犹豫了一下,马车是正在行驶中的,这要是有个万一,搞不好就要人仰马翻的。
傅子遇见她没有动作只好将自己的身子挪了挪,“我来。”
谁知人还没有所动作,就感觉到马车一阵晃动,外头好像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而马车却在晃动之后继续平稳地向前。关山月拦住他,自己小心翼翼抽出了一把匕首,正想一把掀开帘子,却是慢了一步,帘子被人快速从外头掀了起来,一阵光线灼目过后,关山月看向来人,惊喜叫道,“雁山!”
雁山轻笑道,“姑娘,是我。”
傅子遇见他们两个人一来一往的搭着话,就知道,是她认识的自己人。他打量着这驱车的青年人,面白无须,生得倒是极为端正,衣着也不俗,看着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而且从他透漏出来的毕恭毕敬,看来是这小姑娘的家仆?
看来她也不是也一般人家出身,只是,为何落到给人当弓箭手卖命和跑到这里来当诱拐犯?
关山月也不敢身边还有一个绵软无力的少年郎,只追问者雁山,“你怎么来了?寒云呢?还有,后面那辆马车。。。”
她掀着帘子一个接一个地抛出问题,雁山倒也不急,一个一个地解释道:“姑娘自从进了王。。。进了府,属下就跟着陆。。。跟着九爷了,在外头帮着做点事,这回您。。。总之大批人手派出来,一路追踪道这里,东平让属下带着人到这里接应姑娘,咱们只管一路回去就行,待会儿把人放到衙门口安置妥当,咱们就出城。寒云在府里,姑娘放心,一切稳妥。只是这一趟,让姑娘受罪了。”
雁山说到最后,声音里有着七分愧疚。
关山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你家姑娘我福大命大的,这点小事,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九爷不跟咱们一路?”
雁山摇头,“东平说,咱们先走,他们随后就来。”
关山月点了点头,心想,也许陆九他们要收网了。
........
荆州府城皇街款长宽巷。
一处清幽的小院落里,矗立着一个满脸肃杀之气的中年人,他长身玉立,一身藏青色长袍腰间的玄色玉带衬得他的威严更加不可侵犯。满头银发的老管事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他一言不发,眼神凌厉地盯着院落里某处的样子。
老管事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劝道:“大人,您。。。”
中年人回过头,只一眼就看得老仆人噤声不再敢有所言语。他问道,“人都走了?”
老仆人点了点头,不敢再多话。
中年人闭了闭眼,那位的意思传达得很清楚,人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也曾经跟着他想着为大靖安邦定国,然而不过才十八年,中间多少的财色权利迷了多少人的眼,顾家那样的,原本就是从地下的根开始烂起来的,他一点儿都不惊讶,一点儿都不会手软,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昌宏也牵涉在其中,而且还是这件惊天大案的主事人。
陆九龄不过才二十又二,就有这样的心思计量,他是佩服,更是感到羞愧。梁昌宏,是他的好兄弟,从开裆裤时期开始,到如今,他还以为人的抱负,人的心,即便不能永保初衷,却也不能偏离成这样,勾结燕唐,表面为官清廉,暗地里做的却是掳掠民女拐卖人口的龌蹉事,他不能提,这样的事,他提不了,就为了那么些银子吗?
他当然知道银子是最紧要的,可赚这样的银子,亏他受得住。
“马车准备好了?”
老管事应道,“都好了。”
“走吧。”中年人从石桌上提起一把通体漆黑的宝剑,老管事眉梢抖了抖,垂眸掩住了眼里的震惊。
大人这是要。。。挥剑断义了!
梁大人,可惜了。
......
王家。
林氏屋里,袭妈妈从外头进来,“夫人,一切安排妥当。”
说着就将放在椅背上的斗篷披风拿了起来,替林氏穿戴整齐后,这才领着人从隐蔽处钻了出去,一直到林氏坐上了马车,里头秦三已经等候多时,林氏看了他一眼,“病重的人腿脚倒是利索。”
秦三笑道,“没办法,装了这些天的病,可把我累惨了。还望夫人怜惜。”
林氏睨了他一眼,“贫嘴。”
“那小丫头带上了?”
林氏点头,“不过不和咱们一路。”
到底是她的女儿。
秦三点头,“这样也好,六尺巷那头,早就让人围住了,一只苍蝇都跑不出,把那小丫头带上也好,就是可惜了孟婆子,刚来信儿说,府里被围的时候,孟婆子一根白绫吊死了。”
林氏叹了一口气,“咱们这样的,能得她一个忠仆实属不易。梁昌宏可有说是谁走漏了风声没?”
秦三点头,“是一个修剪花草的小丫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混进去的。”
林氏明白了,这是她们的不仔细处,只是,孟婆子真的可惜了。
“看来山月那丫头凶多吉少了。”
秦三眨了眨眼,那丫头,确实生得极好,实在可惜了。他还没搞到手就这么香消玉殒了,可惜可惜。
不过多亏了梁昌宏来信,他们这才能走脱。
而王景行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想着他们大概都走光了吧。
他走到桌边,那里一桌的酒菜,都是方才袭妈妈让人送上来的,林氏并没有来,不过袭妈妈手里那壶酒已经算是林氏对他最后的安排了。
他呆呆地举起筷子夹了一块抄手豆皮素菜卷,吃进嘴里的素菜卷十分寡淡,让他觉察不出什么味儿来,又看了看其他的菜式,他又夹了一小个西蓝花入口,嚼巴嚼巴咽了下去,这才为自己添了一小杯酒,看着酒里自己的倒影,他想起那年在铭阳湖畔初见林氏,那会儿她还是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也就比绾绾大了那么五六岁的样子,个子高高的,纤瘦得紧,粉面桃腮的,十分动人,他对她一见倾心,情浓心热的时候他让父亲出面提了亲,顺理成章的,他们就结为了令人艳羡不已的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