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里充满了警惕和不悦,婆子到底是经过事的人,只笑盈盈地解释道:“老奴怕姑娘哭伤了身子,这老夫人尚在病中,受不得姑娘这么个哭法!”
话是这么说,手上动作却不放松,硬生生地将她架到了屋外,贺秋画又惊又怒,正想发作之际,却见陆九龄从屋里出来,她忙怯生生又委屈地唤道:“表哥!”
不过她很快就看到跟在陆九龄身后的关山月,眼里闪过一丝不喜。
她不想给关山月行礼,可碍于陆九龄在场,贺秋画只好装做自己体力不支站不稳,一旁的婆子和丫鬟忙扶住她,陆九龄见她这模样,只“嗯”了一声回应她。
关山月却笑盈盈地指了指那几个婆子,“你们姑娘经了昨天那事都虚弱成这样,你们几个竟然还放任她出来吹风,万一让她又伤着了,你们一个个可担待得起?”
所有的人都被关山月这一番问责的话弄得面面相觑,不知这位二姑娘怎么突然发了威,有识相的赶紧上前解释道:“不是老奴们不用心。是姑娘她……刚醒过来就下床往老夫人这边过来,姑娘她心系老夫人安危,实在是老奴们拦不住姑娘的孝心!还请二姑娘明察!”
关山月挑了挑眉,这嬷嬷倒是会为主子说话,三言两语的,就把贺秋画的孝心吹捧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能这由你们家姑娘胡来。”关山月上前一步温和地说道。
“折腾了这许久,你们家姑娘也累了。快把他送回去吧。
贺秋画摇了摇头,“我不回去。”
她不会走的,说什么也要确认外祖母到底还能不能醒过来,如果不能那自然好,如果能醒过来,她之前的事情肯定就败露了,她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自然不愿意再回到烂泥地里去。
想到这里,她越发坚定起来,“表哥,就让我待在这儿吧。大夫都说了我只是皮外伤,我可以的。外祖母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作为外孙女的,如何还能吃得下睡得着?”
她一字一句里透着真诚,这让关山月忍不住猜想,到底她和阿瞒两个人,谁说了谎?
到底是谁想趁着陆老夫人未苏醒就打算偷天换日?
是阿瞒?还是这个不太对劲的贺秋画。
这次回来,她发现阿瞒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她也不太清楚。
就在几人说话间,一个面若冠玉身形颀长的男子步入香山居。
关山月看着和他只有一面之缘的陆家三房独子七爷陆隽闻一步一步过来,觉得他这么平易近人的人平日里应该很招人喜欢。
要不然贺秋画也不会一见到他过来,立马来了精神,压根没有方才柔弱可怜的模样,两颊竟然浮现红晕。
难道贺秋画看上陆七爷了?
上次他们也是在廊下愉悦地交谈着,她看着倒像是一对金童玉女!
陆七缓步而来,见几人都在陆老夫人正屋门外,便先和他们见礼。
陆九龄早在他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和自己有婚约的关山月竟然当他不存在似的只盯着一个陌生男子瞧,他心里又开始不自觉地冒着酸意,这样的感觉让他很不爽,自然连带着陆七的话他都不大愿意去听了。只想着待会儿要记得警告一下她,免得让她老是这么肆无忌惮地和别的男子交往。
“母亲让我来看看四婶婶,她本是想自己亲自过来,可小九你也知道,母亲多年来一直……哎……”陆隽闻说到自己的母亲,三房的那位老夫人时脸上的神色让关山月看不明白。
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贺秋画有些失神,怔怔地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的陆七,却是突然想起他之前同她说过的那话,他说:“你别着急,我在想法子,让咱们俩都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法子得仔细想想。母亲自从六姐儿没了以后,就一直潜心修福,但与你成亲是大事,不可马虎草草了事的……”
他还说:“你要信我!”
陆九龄点了点头:“多谢四婶婶挂怀。只是祖母如今人依旧昏迷着,你若想看一眼就随我进去吧。”
陆七颔首,“这些是一些滋补气血的药材,也不知道四婶婶能不能用到!”
陆九龄让人接了那些礼盒,便领着人进去了。
关山月和贺秋画正想跟着进去,就被一个婆子匆匆跑出来吓到了,关山月蹙眉:“怎么回事!”
“老奴害死老奴该死,冲撞了二位姑娘。老夫人……老夫人醒了!”
这话一出,关山月喜出望外,贺秋画面白如纸,仿佛一瞬间被谁抽去了气力一般,软倒在地,好在身后的仆妇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关山月也顾不得身后的贺秋画是什么样,一个人率先冲了进去,却见陆九龄和陆隽闻都站在老夫人床边,她轻声唤道:“陆九。”
用口型问道,“真的醒了?”
陆九龄朝她点点头,招了招手让她过来,关山月上前,却见老夫人只是睁着眼睛,一句话都没听她说,她轻轻唤道:“祖母!你听得见山月说话吗?”
陆九龄察觉到关山月情绪的不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已经让人去请乌先生过来了。”
关山月却是一直盯着陆老夫人,可她问出去的话却没有得到半丝回应,这让关山月隐约有些不安,仿佛陆老夫人只是睁开了眼,却听不见她们说话似的。
贺秋画跟在关山月身后进来,走近一看,见陆老夫人果然睁开眼了,心下更是乱成一锅粥,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如果外祖母把昨天的事情说出来,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她的秘密,那件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让人知道的。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和她作对?外祖母受了这么重的伤,听寻春说脑袋上的砸出了一个大窟窿,为什么还能醒过来!
她要是永远醒不过来多好!
这样她就能守住她的秘密了,这样即便还有阿瞒那个隐患,她也能想法子让她再也开不了口。
想着想着,她眼里的杀意越来越浓郁,在病床上的陆老夫人仿佛有所察觉,她缓缓转过头来,目光死死地盯着几人身后的贺秋画。
“呵……呵……(贺)……”
陆老夫人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关山月扑倒在她床前倾听,可听了许久只有一个“呵”字她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