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菜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个人,她是陆老夫人的屋里较为得宠的小丫鬟,可能见到大爷这样的人物的次数也并不是很多,可外头的传闻她可没少听,他盯着自己的时候,那双眼睛仿佛透析了她内心的想法,香菜只看了一眼,立即低下了脑袋来,决定仍然按照那人说的,把一切都推到贺秋画身上,因为她本身精神状况就不大好,她也无法和她们对峙。
“大爷,真是表姑娘给的方子,奴婢先前就说了,您怎么还是不信,阿瞒她也不过是一个丫鬟,她如何能命令得了奴婢,表姑娘说,那糕点方子是独家秘方,奴婢见老夫人喜欢吃,就想着学了表姑娘的手艺,这才和她常来常往,至于阿瞒,奴婢本身就瞧她不上眼,自从她进了香山居,老夫人又对她另眼相看,时常带在身边,您可以去问问,青葱她们肯定也对她有所微词的......”
“你说了这么多,我们已经知道你的方子和表姑娘有关,可是,你为什么要和阿瞒撇开关系?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只让我觉得你和阿瞒就是有关系的,一切不过是你欲盖弥彰罢了。既然已经提到了阿瞒,咱们就来谈谈这个小小的阿瞒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
香菜有些错愕,她怔怔地看着说出这番话来的关家二姑娘,神色有些僵硬,“二姑娘,我既然和阿瞒过不去,又怎么会接受她的好处?”
“说到这个就有意思了,你是人吧,人怎么会和好处过不去呢?你说是吧,你看看你这双鞋,这上头的花纹多......”关山月拿起那双崭新的鞋子,摸了一下那上面的花纹,她一时怔住,这是她......这是她前世画过的花纹,这花纹她今生只交给了阿瞒一个人!
关山月瞬间变了脸色,抓住香菜的手腕,“你.......阿瞒方才来过?”
陆九龄蹙眉,立刻喊了一声张婆子。
香菜可是一条大线索,她可不能有什么闪失。香菜摇了摇头,“二姑娘怎么会这么问,我都说了,我和那个阿瞒没关系。她怎么可能来看我一个戴罪之身的人。”
关山月死死地盯着她,试图从她的眼中分析出她到底说谎了没,眼神坚定毫不闪烁其词,是了,阿瞒哪里用亲自来,她只需要让人送过来即可。
只是,在这种时候,她送一双鞋子过来做什么?
难道是什么暗号?
张婆子听到陆九龄唤她,她赶紧跑进来,关山月问道:“鞋子是谁送来的?”
“是香菜家里人。”
“你怎么知道她是香菜家里人?”
“来送东西的小丫鬟说的。”
“那个小丫鬟是哪个院子的知道吗?”关山月问,张婆子摇了摇头,“老奴未曾见过她。”
陆九龄蹙眉,“查。给我找出那个丫鬟出来。”
“是。”一道黑影一闪,关山月乍舌,那人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过此刻她担心的是,那双鞋子里有什么古怪,于是她转头看向香菜,又问:“这鞋子上的花纹是阿瞒亲手绣的,这鞋子,绝对不是你家里人送来的,而是阿瞒送过来的对不对?”
香菜微微一惊不过很快就收敛了神色,此时她要尽量拖延时间,等到时间一到,药效发作,她就可以顺利脱身了,没有必要和她交代什么。
香菜的沉默让关山月突然冷笑起来,“你也不想想,这个时候,她为什么要冒险来见你,你知道被捕捉的棋子主人会怎么做?”
关山月说到这里,冷冷地看着依旧不为所动的香菜,心里尽管着急,可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急,越急越乱,乱了分寸就找不到真正的线索出来。
“一是,有用的棋子要派人营救出来,而是无用的棋子想办法毁掉,壁虎都知道断尾,你后面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搭进去你一个,后头的人却不能暴露,而你又是什么样的自信认为自己不是弃子?”
关山月字字诛心,让香菜听得心里波澜越来越大,是啊,她说得对,自己知道的东西太多,而这里是陆家,要把她救出去,她不过一个小丫鬟,又害了陆老夫人,又为贺家表姑娘和阿瞒两个人做事,阿瞒怎么可能冒着暴漏自己的危险来救她?
不对不对,阿瞒送来这鞋子,就是为了救她出去,说这是金蝉脱壳的妙计,她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还让她醒来以后到城外秦淮河畔那里去,那里有人会送她离开京都。
可是,万一,万一,像关家二姑娘说的一样,自己不过是一颗弃子,阿瞒说的什么银子,送她离开,就有可能全部都是假的,诓骗她的。
想到这里,香菜又惊又怕,不过一瞬间感觉到心悸,紧接着胃里一阵翻涌,她一下子一口水就朝着对面的关山月喷将出来。
香菜怔怔地看着地上那口血,突然有一股极大的恐惧将她包围住,怎么会这样?
药!是阿瞒给的药,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关家二姑娘,关家二姑娘刚才说过的话立刻浮现在她的脑海了,“一是,有用的棋子要派人营救出来,而是无用的棋子想办法毁掉,壁虎都知道断尾,你后面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搭进去你一个,后头的人却不能暴露,而你又是什么样的自信认为自己不是弃子?”
是啊,她凭什么认为自己不是弃子?
她竟然吃下了那药!自己亲手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阿瞒!我好恨!
陆九龄眼疾手快,在她喷血的一刹那立刻拉过关山月,将她藏在自己的身后。
关山月也被吓到了,她没有料到这样的突发情况,看着满脸不可置信又是悔恨又是狰狞的香菜,心道不好,她急急忙忙地跑到香菜跟前,一股脑地把想问的话都问出口:“香菜,鞋子是阿瞒送的对不对,她跟你说什么了,她给你下了药?老夫人的病情突然急剧恶化,是不是和她有关?”
香菜怔怔地看着眼前十分焦急的关山月,她忍不住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再次吐掉一口血,意识突然清晰起来,从未有过的清晰,她死死地抓住关山月,“药......是......阿瞒......给的,她......要......我死,她......骗了我,骗了......我!我......不知道......阿瞒为什么......突然要我在老夫人的要屋子里动手脚,那盆花......那盆花......”
陆九龄也蹲了下来看她,关山月眼眶微红,“真是她做的。她到底为什么要对老夫人下手?”
她不是真正的贺家姑娘吗?
那可是她的亲亲外祖母!她不正是要寻亲认亲的吗?
为什么竟然对陆老夫人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