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了，六姐儿是失足溺水的，而且那件事情和现在你们寻找什么所谓的真凶又有什么关系？两件事情根本就搭不到一块儿去。”陆夫人强忍着愤怒，可她面前的这两个人，一字一句却是直戳她的心窝。
陆九龄察觉到她的异样，却不打算就此打住，如果七哥真是那个人，那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
傅成善说过，他们一旦开始了就不会停止。只是他想知道的是七哥为什么会想杀掉六姐姐。
一个小孩子，对另外一个小孩子下手的真正原因，他们可不存在什么恩怨情仇，况且是同胞姐弟。他小时候见过六姐姐，她为人很和善的。
关山月静静地看着情绪已经快要控制不住的三夫人，心想，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她这边想着怎么开口，陆九龄已经想好了，开门见山道：“三伯母，我们去见过刘婆子。当年那批人死的死病的病，不知情的不知情，可终究还是让我们查到了刘婆子那里。”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刘婆子的女儿刘琅琅曾经在七哥屋里伺候过，只有九岁的她亲眼目睹了七哥推六姐下水并且看着她溺死的过程。”
陆夫人手一拍桌，站了起来，“小九，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三房如今只剩孤儿寡母两个，你还想干什么？刘婆子的话要是能信，我能眼睁睁地看着六姐儿冤死？你们可别忘了，她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的六姐儿……”
她说着竟是捂着胸口呜呜地哭了起来，陆九龄蹙眉，关山月朝他轻轻颔首，决定再下一剂猛药，如今她的情绪已然濒临崩溃，于是关山月道：“三夫人，你也知道六姑娘是冤死的？难道您看着真凶在你面前竟是无动于衷吗？一点儿都不会想起六姐儿是怎么惨死的吗？难道不怕她觉得你这个当娘的太过偏心吗？”
“别说了别说了！”陆三夫人终于在他们的逼问下失去了理智，“你们要我怎么办？”
陆九龄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没有人能轻易背负那么多条人命而逃避罪责。我们只是要为死去的那些人讨一个真相。”
陆三夫人呜呜地哭了起来。“别说了，都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你们把我抓走吧！放过三房，放过他，他是我唯一的牵挂，他不能有事，三房不能没有他，不能断了香火。”
关山月听出来她的意思，她是打算子过母背，她想替七哥开脱，想帮他罪责。
陆九龄严肃道：“三伯母，你没办法帮得了他。即便没有以前的事情，可贺秋画在他手上，如果阻止不了他，他的手上就会再多一条人命。而且，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杀人的七哥，和真正的七哥是两个人。”
陆三夫人听到他的话，哭声渐小，疑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九龄注意到她下意识地看向小佛堂那边。朝着身后的东平眼神示意，东平出去了。
关山月想了想，试图把话说得更通俗易懂些，“三夫人，七哥变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从六姑娘落水开始，他这里……”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住了两个人，一个人想疯狂杀戮，试图通过杀害别人来复制杀害六姑娘的过程来获得快感，一个人却是温和良善，什么都不知道，两个人独立开来，可那个凶手利用七哥对他的事情不知情，每次都会装作良善的模样出来欺骗那些女子，让她们为自己倾心，得到之后又杀掉。琅琅应该就是第一个受害者。刘婆子说过，她的女儿是目击者，可惜你不相信。而且你也不当回事。”
没过多久，东平就进来同陆九龄说了些什么，陆九龄脸色微变，关山月看向他，用眼神询问着，出什么事了？
“找到贺秋画了！”陆九龄说出这话的时候，陆三夫人瞬间面无人色。
关山月惊讶，“人呢？怎么样？”
“死了！”陆九龄抛下一句话便站了起来，弓了弓身向陆三夫人道：“这次，您也帮不了七哥！”
关山月骇然，难道当场抓住陆七了？
陆三夫人也惊得站了起来，“小七，你们……”
陆九龄摇了摇头，“七哥在现场。”
陆三夫人泪如泉涌，小七……明明说好了她出来顶罪！
明明让他不要再有所动作！
他怎么这么糊涂？
关山月看陆九龄出去了，便跟着出去了，“真的人赃并获？抓了个正着！？”
陆九龄点头，“东平进去的时候，七哥正站在澡桶边，贺秋画已经没气了。”
“那咱们……”
“去见见他！”陆九龄拉过她，两人往外走去。
“去典狱司？”
“嗯。”陆九龄点头应是。
……
典狱司的地牢里，有一间专门审问犯人的单间，陆九龄带着关山月一路过去，光线昏暗，空气里还有一股潮湿厚重的味道。
两人进了单间，陆七面色平静地坐在一张长方形桌子后，陆九龄坐在他的对面，他看了一眼陆七，而此时的陆七也看着他们。
“你们来了？”好像老熟人之间的问候。
陆九龄问他：“七哥？”
关山月看见他棕色的瞳孔，瞳孔骤缩，“不对，是另外一个人。”
陆七呵呵地笑了起来。“你认出我来了？”
关山月没有回答他，陆九龄看着他肆无忌惮盯着关山月的目光，眼里闪过一丝不悦，问道：“你为什么要杀贺秋画？”
“在说这个之前，我们是不是该先认识一下？”
关山月拉了拉陆九龄的衣摆，点了点头，“让他说。”
“你是谁？”
陆七笑得很是诡异，关山月迎上他的目光，师父和她说过，他们最喜欢看着你如同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兽，他们会很享受，要想让他们享受不到快感，那就不能害怕。
陆七看着关山月，陆九龄探身挡住他的视线，问：“你是谁？我想我们不必要浪费时间，即便你不说你是谁，也没关系，对外不过是……说陆家三房的陆七是凶手！没有人会知道你曾经做过这些事，想来你也不介意，反正你不过是住在七哥身体里的一个怪物！”
陆七变了变脸色，陆九龄观察着他的神色，还真被他误打误中猜中了。
他做下这许多件凶杀案，手法如此张扬，他并不像其他的犯人那样躲躲藏藏，反而像在有意引导他们找到他，这只能说明这个人极度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凶杀案都是他的作品。
这样一个狂傲不羁的人，怎么能忍受他的作品被打上别人的烙印。
他刚刚故意一激，就是想让他觉得自己永远只能呆在黑暗里，没有人知道，哪怕那些作品很伟大，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是他。
甚至，都没人知道他的存在！
这对他来说，就是无法忍受的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