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墨寒羽说的，冰羹圆子很快端了上来，秦玖鸢比划着这手掌大小的羹碗，疑惑皱起了眉。
“好小一碗……”秦玖鸢嘟囔着。
“这里甜品基本都是这样。”墨寒羽失笑，瞥了眼秦枭旁再度添满的茶杯，这一次没再伸手，而是像方才对秦玖鸢那样隔空为他冰镇。
秦枭一顿，没有拒绝，低头继续啃咬细骨上攀附的软肉。
秦玖鸢尝试吞下一团圆子，眼睛亮了：“唔唔！真好吃诶。”
“你要吗？”秦玖鸢舀起一个要给墨寒羽，被其婉拒，又将目标转向秦枭，“哥，你尝尝吗？”
秦枭望着碗中隐约露出的冰块。乳白色奶液浸泡着五色软糯的圆子，里面掺杂着小块碎冰，凉丝丝甜滋滋的，看上去格外美味，再加上吃的是辛辣菜肴，愈发激起食欲。
秦枭点头，低首就着秦玖鸢的手吞下一勺，眼眸微眯，似有惬意。
在秦玖鸢的记忆里秦枭不喜甜食，甚至在她吃糖葫芦时还会露出嫌弃的眼神，便以为他只是好奇尝个鲜，收回手自己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秦枭看了几眼。那甜品确实有减轻辣意的效果，但他还是觉得太过甜腻，不是很喜欢，但又喜欢那凉中微甜的味道，可若再买一份不一定吃的完，有些纠结。
秦枭发着呆，又不知觉地夹了许多，菜肴入口仍旧灼辣，但不知是否因为墨寒羽冻的水，让他比先前要好上不少。
秦玖鸢和墨寒羽好像又说了什么，只是秦枭没有再听，一味地夹菜咀嚼咽下，到了最后近乎呈机械性麻木。
就在此时，视野里忽然出现一碗浇盖着乳酪圆子的冰沙，凉意渗进鼻息，眼目一清。
秦枭抬头，望着墨寒羽，有些讶异。
“这冰沙我看不错，你尝尝？”墨寒羽冲他笑着，无比温和。
秦枭静静盯着他看了会儿，才低头开吃。
不出他所料，冰沙沁寒丝凉，乳酪特有的香甜浸泡于内，却并不觉腻，奶液被冰水稀释，甜度骤减，滑入喉中引来阵阵回甘。
比那冰羹圆子要好得多，在秦枭接受范围内。
秦枭中途问墨寒羽是否尝尝，却见墨寒羽歪头一笑，缓启齿唇，笑吟吟道：“手上染了油不太方便，能喂我吗？”
秦枭面色一冷，瞥了眼他的双手。白皙圆润的指尖确实沾染了油浸浸的鲜红，可再看他推到自己面前的那碗已经去壳的虾，自然知道缘由。
但剥虾又不是只能徒手剥，更何况他旁边就有餐巾纸，不会自己擦一擦吗？
秦枭只觉自己真是愈发纵容，才导致他如此放肆，放下碗勺，淡然道：“自己擦。”
墨寒羽手指一顿，眼神变得苦涩，垂下眼一副失落好似要被遗弃的模样。尽管情绪低落，还是勉强勾着笑，轻声道：“没事，不用麻烦了。你自己吃吧。”
秦枭：……
这模样搞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负心汉！
“爱吃不吃。”秦枭冷声说着，重新拿起筷子，不再理睬。
墨寒羽静静垂头盯着桌面看了会儿，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没想在这么短时间内能让枭接受自己，本来只想撒个娇试探下枭的底线，但每次对上他缄默的眼眸，总是忍不住得寸进尺，而那人不推不嚷，只默默再后退一步。
比如今早的吻，比如方才试探性暧昧出格的举动，再比如现在——
墨寒羽定定看着眼前瓷勺，大脑还未转动，便觉咽喉发紧，一颗心仿佛随时会跳出来。
秦枭单手持勺递到他唇前，语气粗暴：“吃！”
墨寒羽嘴唇微颤，眸光似冰山消融，流光涌动，怕惹的秦枭不耐烦，凑上去的动作有些急切，好似晚半秒就没有了。
秦枭耐着性子给他喂了一勺，回手将勺子一扔，整个碗放在他面前，冰冷道：“吃吧。”
墨寒羽知道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退让，接过巴掌大的碗，冰沙已融成甜水，一直沁入进了心田，他笑的乖巧。秦枭看的刺眼。
小崽子……
墨寒羽笑眯眯地盯着他，心里甜滋滋的，望着秦枭愈发鲜艳的唇色，只觉唇上点火，那火辣的味道连冰沙都压不下去。
“知道为什么吗？”
这个时候他和秦枭的本事好像互换了般，秦枭看出他的浮想联翩，忽然勾唇一笑。
墨寒羽微愣，茫然摇了头。
“当然是因为对嘴吃过啊！那勺子上肯定染辣味了！”秦玖鸢突然插话，哈哈一笑。
明明桌上没有摆酒，小姑娘却像是吃醉了样，吃饱喝足后眯着眼睛笑，一直都很安静，要么看菜要么看着两人，听到二人这谜语般的对话，却心领神会地喊出了原因。
其实秦玖鸢并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只是看着秦枭将吃过的甜品递给墨寒羽，但那勺子之前分明染上了秦枭唇边的红油，想来味道掺和到了一起，定有怪味。
她就一直盯着，想不通为什么墨寒羽能面不改色地咽下。
……好吧，不算面不改色，他笑了。
秦玖鸢想着。她听不懂两人在聊什么，只是见墨寒羽看了两眼勺子，她哥又这么说，便以为是奇怪入口的味道，误打误撞应上了他们的对话。
对嘴……吃过……
秦玖鸢的话不知哪里刺激到了墨寒羽。墨寒羽眼帘微垂，唇面似乎又热了几度。
他抬眼看枭。秦枭的笑并不是那种大笑，但他能从其勾起的角度得知是真的开心，颇有几分捉弄成功的狡黠。
墨寒羽喉结一滚。
还好秦玖鸢在这儿。
他想着。
若秦玖鸢不在，他保不齐要再得寸进尺一番，甚至可能凑上去讨吻。
可秦玖鸢在此，墨寒羽脑海中哪怕有再多的幻想也只能是想象。如果他真敢当秦玖鸢的面这样做，恐怕秦枭能当场给他削成片……
于是墨寒羽只能略带遗憾地叹了口气，在秦枭疑惑的目光中咽下余下冰沙。
秦枭眸色渐深，垂下眼帘。
这一顿秦玖鸢吃的很舒爽，还顺带打听了下秦枭近些年的状况。秦枭一一回答，问她修炼如何时，秦玖鸢露出些许心虚，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秦枭了然：“没到玄境？”
秦玖鸢羞愧地低下脑袋，点了点头。
她哥境界远高于她，定然能感觉到她的真实修为。
她想到先前听说秦枭十岁便入玄境，回看自己，自惭形秽，再想想秦枭以往对她疏于修炼时的态度，耷拉着脑袋准备迎接狂风暴雨。
然而秦枭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严厉指责，只淡淡看了她一眼，问她是否在认真修习，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一直到用餐结束，秦枭都没有再问她修炼有关的事。
这不禁让秦玖鸢感到惊讶。
“哥？”
“怎么了？”
秦玖鸢望着眼前起身准备离开的少年，犹豫片刻：“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
“我……修炼的太慢，远不如你——”
“这没什么，毕竟你也尽力了。”秦枭感觉到她的忐忑，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抚道，“天赋不是每个人都有，修炼强行不得，凡事尽力就好。”
秦枭犹豫片刻：“你还有我，如果遇到瓶颈什么，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可能帮你。”
秦玖鸢眼眶蓦然红了，竟隐隐泛起水光。
秦枭一愣，不知是自己哪一句说错了，有些不知所措。
“不，不是你的原因……”秦玖鸢擦了擦眼睛，笑道，“是我……太感动了。”
“……有人欺负你吗？”秦枭冷不丁道，目光一冷。
“我——”
秦玖鸢刚开口。包间房门轰然打开，秦瑾逸身形凌乱，但眼神锋利浑身紧绷，还未进门便将屋内巡视一周，看到秦玖鸢时不禁松了口气。
“哥！”秦玖鸢惊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秦玖鸢扑上去抱住秦瑾逸的腰，目光清明，但秦瑾逸分明看到她眼尾染的红晕。
“他们欺负你了？”秦瑾逸紧张道，本能把她拉至身后。
“啊，不是。他们——”
“哥。”秦枭已然来到面前，叫了他一声，“近来如何？”
秦瑾逸一怔，愣愣看了秦枭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老三？是你把她带走的？”
“准确来说……是他。”秦枭想到先前，摸了摸鼻尖，“我一开始没认出来。”
秦瑾逸将目光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少年，目露惊艳：“你是……寒羽？”
墨寒羽微微一笑：“是的，您好。”
“你们……”
墨寒羽上前将事情始终解释清楚：“您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在玖鸢身上放了个定位仪。”秦瑾逸消化完透露的信息，听到问题，翻手露出一墨色圆盘。圆盘中心闪烁着一枚红点。
秦玖鸢一惊，上下翻找起来：“啥时候？”
秦瑾逸看了她一眼：“别白费力气了，你找不到的。”
秦玖鸢听此，嘴唇一撅，轻哼一声。
秦瑾逸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这口气也算彻底放下了，但随即想到什么，手指一紧，目露犹豫，看了墨寒羽一眼。
“有什么事？”墨寒羽敏锐察觉。
“那个……”秦瑾逸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喉咙发干，轻声问他，“你来此地，有见过墨寒殇吗？”
“见过。”墨寒羽目若明镜，尽管秦瑾逸没有多说，却准确给了他想知道的答案，“墨寒殇知道是我带走的。”
秦瑾逸心才彻底松下，微微垂眸，冲他笑了笑：“我知道了。”
墨寒羽嗯了声，随即想起墨寒殇曾说的事，不由看了他好几眼，但想想又什么都没说。
“有危险就捏碎，我会赶到。”
临走前，秦枭交给秦玖鸢一块玉片，嘱咐道。
秦玖鸢爽快接下，嘿嘿一笑。
但秦枭想起之前她泛红的眼眶，直觉有事，可秦玖鸢不想说，他也就没再问。
秦瑾逸带着秦玖鸢走了，离开前将住址什么告诉了他，并让他有事联系。
秦枭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微微蹙起眉头。
“不用担心，过两天就是训练赛，会再见的。”墨寒羽蓦地开口。
“……训练赛？”秦枭倏然回首，疑惑道。
墨寒羽点了点头，向他解释训练赛的意义和约的过程：“到时候他们那边参赛的会一同来，也许你就知道到底有什么事了。”
秦枭眸色幽暗，没有出声，轻轻点了点头。
天色已晚，明月高悬。街道仍然热闹非凡，在回去的路上墨寒羽又拉着秦枭买了几样饰件，还认认真真给他戴上。
秦枭看着细链条上闪烁的碎钻，眼前猛然浮现那枚戒指，光芒似乎有一瞬间重叠，令人恍惚。
“我……不用。”
秦枭回过神来本能想拒绝。墨寒羽不虞，沉沉盯着他不说话。
秦枭避开他的目光，拨弄着手链，动作有些急切，弄了几次没弄下来。墨寒羽眸色愈发阴沉，就在即将爆发之际，旁边传来轰隆一响。
宛若爆炸的声响使整个街道寂静一瞬，秦枭也被吓到，猛然抬头，正对上墨寒羽那双满是寒意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