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枭看着一个个小巧玲珑的点心，上手捏了捏，还挺软。
墨寒羽知道他不喜甜腻，特地降了甜度。将水果捣成泥调和成馅，在外面包一层软糯香甜的水晶藻粉，再用冰冻上一段时间，便呈现出半透明的果泥甜点。
这类点心吃上去冰凉爽口，软和柔韧中间夹杂着果肉的清香，却又不觉甜腻。
秦枭捏起一个，放在嘴里尝了尝，果泥在口中爆开的清甜让他眯起了眼，眸中划过欣喜。
墨寒羽没有错过这份反应：“喜欢吗？”
秦枭毫不犹豫点点头，眼睛莫名发亮：“好吃。”
墨寒羽笑了，捏起一个，送到他唇瓣前。秦枭张口吞下，唇齿浅浅划过指尖，留下一丝沁湿。
墨寒羽眸色微深，碾碾手指，没说什么，笑容不变，继续投喂。
秦枭也没感到不妥，理所应当享受着投喂，不知不觉一半下去，才握住他的手腕叫停。
“吃够了吗？”墨寒羽放了回去，轻声问道。
秦枭先是点点头，又摇了摇脑袋，歪着头思索了会儿，从戒指里掏出一包甜点来。
“有点甜，我不太喜欢……”秦枭将外面的包装拆开，对墨寒羽道，“想着你会喜欢，就要了。”
墨寒羽望着他带笑的眼眸，呼吸一滞，终于受不住了。
“我能吻你吗？”
秦枭一愣：“什么？ ”
墨寒羽俯下身，垂眸望着他，用无比郑重的语气问道：“我能吻你吗？”
秦枭僵住了，愣愣看着他。墨寒羽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凑近，只停留在暧昧的边界，静静等待着他的答案。
“当然……不——不行。”秦枭有些慌乱，扭过头拒绝了。
墨寒羽垂下眸，握住膝盖的指节有些泛白，但他什么都没说，缓缓拉开距离。
秦枭等了会儿，转眸发现他当真没有继续，庆幸的同时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失落。
“尝尝吧。”
秦枭没有再提刚才的话题，捏起圆润的甜点，礼尚往来地往墨寒羽嘴边送。墨寒羽捏住他的手腕，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慢咬着。
甜点外皮酥软，咬的时候会掉落些许酥皮，酥渣落在手上，秦枭没觉得有什么，等到墨寒羽吃完后拍拍手，将其拍了下去。
墨寒羽看着他这番动作，眸色愈发幽深，示意自己还想吃。秦枭便又拿起一个，喂给他吃。
两人都未觉得这种多此一举的麻烦动作有何不妥。秦枭看着墨寒羽咽下最后一口酥饼，刚想收手，却被墨寒羽捏住手腕拦住了。
秦枭正不解时，见墨寒羽伸出舌尖，将散落在他手上的酥皮卷进口中。
秦枭呆住了，傻傻的望着眼前面孔，指尖开始发烫。明明墨寒羽很小心的没有碰到他的皮肤，但被掠过的地方还是阵阵发烫，泛起酥麻。
“墨——”
秦枭张张嘴，却又不知说什么。
墨寒羽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拿出张手巾，给他细细擦起手来：“到底一片心意，总不能浪费了。”
是吗……
秦枭望着被反复擦拭的手指，眼前忽然浮现少年殷红的舌尖，在上面轻点，细细舔舐着……
秦枭猛然打了个激灵，连忙甩头，像要把脑中不正经的东西甩出，慌乱间又碰上墨寒羽压抑的双眸，忽然愣住了。
墨寒羽连忙收敛神色，面上依旧是那云淡风轻的笑：“怎么了？”
明知故问。
秦枭心里想着，嘴上道：“你这么做，是因为我没同意让你吻我吗？”
墨寒羽指节一僵：“我没——”
秦枭眉头微蹙。墨寒羽见状，泄气地叹了口气：“我没有……想要强迫你的意思，你若不愿意，我肯定会打住的，我——”
接下来的话墨寒羽有些说不下去了，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好像都略显苍白，他甚至起了幽怨的心思。
为什么秦枭非要挑明呢？明明他自己也同意了。方才但凡秦枭露出半点厌恶抗拒的神色，他都不会去这么做，可秦枭没有，却又在事情发生后说的如此赤裸直白。
墨寒羽苦笑一声，可能他又掉进陷阱里了。秦枭无意间布下的陷阱，如今他又能提起前几天的那次争执，证明他依旧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你为什么不高兴？”
秦枭看出他的低落，不解道。
他只是问了个问题，为什么墨寒羽会是这番垂头丧气的样子。
是因为没接吻吗？
也是，不管什么动作，都替代不了接吻时带来的愉悦。
秦枭这么想着，也能理解他了。
墨寒羽听到秦枭的问题，简直不可思议。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眼秦枭，笑声悲怆。
何必问这么傻的问题，你明知道——
墨寒羽睁大了眼睛，瞳孔猛缩，尽是不可置信，全身僵直，任由对方扶住自己后脑，阻断后退的路。
秦枭在简单的思考过后，自觉自己找到了原因，又用他那被酒精浸泡过的脑子想了想。
他不想看到墨寒羽这个样子，特别是他近乎碎掉的眼神，他不喜欢。
那他怎么做墨寒羽才能开心呢？
秦枭几乎没动脑子，直接给出答案。
给他想要的不就行了吗？
那他想要的是什么呢？
秦枭回想起墨寒羽的问题，心中哦了声。
他想要个吻。
于是秦枭倾身上前，一手扶住他的肩膀，一手抚上他的后颈，缓缓将唇凑了上去。
两唇相接，秦枭再次感受到那如电流窜过般酥麻的快感，不禁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学着先前的经验，伸出舌尖，撬开对方的唇齿，灵巧地钻了进去。
墨寒羽从未见过如此主动的秦枭，全身上下的血液近乎沸腾起来。许是喝醉了的缘故，秦枭的吻温柔深沉，没有天雷勾地火的激烈，更像坛醇香浓郁的酒，只闻着便醉了。
墨寒羽眯起眼睛，身体不自觉放松下来，任由秦枭将自己抵在枕间，缓缓回抱住他。
感受到怀中人的温顺，秦枭臂弯愈发收紧，将其揽在怀中，呼吸无意识加深，湿吻缠绵缱绻，久久未离。
直到墨寒羽轻哼一声，秦枭微微一顿， 与他拉开距离，唇瓣离开的时候发出暧昧的声响，甚至隐约有银丝划开。
墨寒羽轻喘着气，回味般舔了下嘴唇，口中还残余着水果的清香，面色绯红，眸色水润。
太……太刺激了。
墨寒羽擦了擦嘴角，暗暗打量着秦枭的反应。
虽说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接过吻，但这样暧昧炙热的气氛还从未有过。秦枭总是拒绝他的亲热，如此主动还是第一次。
秦枭咂咂嘴，红润的唇瓣愈发透亮。
墨寒羽胸膛起伏不定，闭了闭眼，还是未能压下唇角的笑，轻声问他：“能再来一次吗？”
秦枭眨眨眼，再次凑了上去，轻轻贴上他的唇，轻车熟路地探了进去，却被狠狠噙住。
“唔——！！”
秦枭蹙眉，呜咽着，却没拒绝，顺从地软了下来，任由墨寒羽将他圈在怀里。
这一次墨寒羽直直盯着秦枭微眯的眼睛，呼吸急促半分，贝齿轻轻磨咬着他的唇瓣，舌尖描绘着他的唇形。
直到察觉下身的异样，墨寒羽才不依不舍放开了他，望着轻促喘息的秦枭，嘴角流露出一丝笑。
秦枭抬眸看他，轻抚上他的侧脸，声音带着接吻后浸着醉意的喑哑与慵懒，震得墨寒羽耳尖发烫。
“别不开心了，嗯？”
温热的拇指摩挲着耳根，秦枭揽住墨寒羽的后颈，轻轻捏了下，指腹的薄茧有些粗糙，让墨寒羽从脖颈一直红到了耳尖。
墨寒羽眸色水润，遮掩似移过目光：“没……没有。”
秦枭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一笑：“那就好。”
墨寒羽闭了闭眼，深呼吸几次，终于还是没忍住，猛然扎进秦枭怀中，将脸深深埋在起颈窝，双手紧紧抱着腰肢。秦枭不解，试探着拍了拍他，得到的是撒娇似的哼哼。
“枭……”
少年嗓音染上几分甜腻，轻唤着他的名字，毛茸茸的头抵在肩膀，亲昵地蹭着他的脖颈，唇瓣有意无意擦过颈窝，时不时轻啄两下。
“怎么了？”秦枭眨眨眼，轻轻侧首，脸颊贴了上去。
“……喜欢你。”
秦枭若有所思：“哦……”
“好想和你在一起……”
“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墨寒羽一顿，缓缓抬首，望着秦枭乌黑的眼眸，嘴唇微颤，笑容复杂。
“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墨寒羽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说罢便重新埋下了头，不敢看秦枭的脸色。
“不会的。”
即便没有看到秦枭的神色，这三个字仍像尖刀般狠狠刺进他的心脏，扎的他鲜血淋漓，血流汩汩。
墨寒羽以为自己经过这么多次，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但眼眸还是在瞬间湿润了，强撑着咽下什么，将泪水憋了回去。
墨寒羽没有说话。秦枭感觉到了他周身环绕着的悲伤，开口道：“怎么又不开心了？”
墨寒羽依旧没有回答。
“……墨寒羽，你总有一天会离开我的。”
“为什么？”墨寒羽猛然抬头，眼神如剑般直直刺入秦枭眸中，却意外从中看出几分凄凉。
秦枭冲他轻轻一笑，却怎么看都有股子悲伤，他没有开口，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墨寒羽再次问道。秦枭仍旧没有回答，喝醉后的他对墨寒羽的问题近乎是知无不言，唯独在这件事上，好像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
墨寒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笃定，但望着他那黯淡的眼眸，又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抱住他，起誓般，一字一句道：“枭，我不会离开你的。”
“只要你不赶我走，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相信我，好不好？”
清风拂过耳旁，随着天色愈发昏暗，远方浮汜城灯火通明，橙红色灯光莹莹闪烁，环绕城池的汜水宛如潜伏盘绕的玄影，幽深寂冷。
秦枭望着华灯璀璨的浮汜城，沉默许久。久到墨寒羽心慌不已，忍不住要开口错开话题时，终于说话了。
“那立个誓吧。”
墨寒羽：？
秦枭从储物戒中翻出张永不褪色的皮纸，又掏出笔墨，勾着头歪着脑袋一笔一划地写着：“……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也不会讨厌……不会恨我——”
墨寒羽手指一紧，心脏一抽一抽剧痛无比。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会让秦枭如此不安？
墨寒羽眸中划过痛色，默不出声地看秦枭写完誓书——秦枭用的是上一世的文字，下笔细腻流畅，收笔劲道利落，但因为醉酒，中间错了两三个字。
“如若违背，就，就……”
秦枭皱起眉来，在这地方卡住了，张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惩罚。
“就魂飞魄散永无来生。”墨寒羽静静看着他，忽然道。
秦枭本能点点头：“魂飞——不行。”
秦枭笔尖一顿，像是反应过来他话中含义，连连摇头，竟仿佛被吓到般，连笔都扔了，慌忙擦拭着刚写下的两字。
“你害怕吗？没关系，这可以当做是我一个人的誓言。”
而且以他用的材料，这个誓言是不受天道庇佑的，只是个简单的书面承诺，就算违背了也不会招来天雷劈自己。
墨寒羽正正盯着秦枭，握着的手缓缓收紧，发现他手心竟沁出了汗。
墨寒羽眼神微动，静静看着他。
“不行。”秦枭只摇头重复道，“不可以……”
“为什么？”墨寒羽盯着他看，“你应该也知道，这誓书就算违背了苍天也不会降下惩罚的，为何——”
“不要小瞧谶语！”秦枭皱眉瞪着他，怒气冲冲道，“不可以……不要发这么毒的誓，万一，万一以后后悔了……”
秦枭说着说着，似乎被自己话里的什么刺痛到，嘴唇微撇眼眸一黯，情绪跌至谷底。
“……不立誓了。”
最终，秦枭将坚韧光滑的皮纸硬生生撕成碎片，一边撕一边摇头，耍赖似得嘟囔着：“不弄了……”
秦枭声音都在颤抖，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竟噙出几滴泪来。
雷光闪烁，将手中皮纸劈成粉末，洋洋洒洒落在地上，宛如秦枭此刻的心。
秦枭抽了下鼻子，泪水终究没有落下，只是低头摇着脑袋。
“不……不发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