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和墨寒羽在一起了？真的假的？”
“……真的。”
秦枭面无表情，望着对面满脸诧异的夏无了，心中叹了口气。
此时他还在吃早饭，时间还不到八点，这已经是第三个向自己确认的了。
苗楷桀……这小子嘴挺松啊。
秦枭揉揉眉心，眼眸一转看着夏无了：“为什么要问这个？”
夏无了一顿：“这不是关心你们吗？哈哈……”
“是有赌局吧？”墨寒羽自身后走来，将餐盘放下，笑着说道。
夏无了一惊：“你们都知道了？”
秦枭：“知道什么？”
墨寒羽笑眯眯的：“知道的差不多了。”
秦枭扭头看他。墨寒羽朝他轻眨两下，眼含笑意，却没有回答。
夏无了浑身紧绷，警惕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转。
“这么紧张干什么？又不会吃了你们。”墨寒羽失笑。
夏无了见二人没有生气，心才逐渐放了下来：“哎呀……本来只是说笑着玩玩，没想到后面竟然那么大嘛。”
“拿别人感情说笑，也是够无聊的。”秦枭夹起盘中肉片，慢悠悠咀嚼着，“大到什么地步？”
“嗯……就是——”夏无了转了转眼睛，自觉这件事不能怪自己，也就说了下去，“就是你也知道，墨寒羽这模样到了哪儿都格外瞩目，那自然学校里的人多会关注到他，再加上那几天他有所反常……在知道了原因后他们都很吃惊呢！”
“因为什么？”秦枭背靠座椅，问道。
“因为想象不到以墨寒羽的容貌，竟然有人可以拒绝。”夏无了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打趣道，“我们都好奇你是怎么忍心的。”
“这有什么可不忍心的？”秦枭并不理解，喝了口奶白的豆浆，“听说是尹玺晦坐的庄？那也是他开的盘？”
“……咳咳。”
夏无了本想糊弄过去，扭头对上墨寒羽似笑非笑的眼神，嘴角抽搐几下，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诚恳地点了下头：“是的，就是他。”
秦枭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夏无了紧张兮兮地盯着他：“你想做什么？”
“没有啊，问问而已。”秦枭轻笑一声，面上未有丝毫怒色。夏无了却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啊……那和你们说一声，比赛日期快要到了，最近注意点，不要受伤。”夏无了决定转移话题，道。
“知道了。”秦枭点了点头，“所以第一轮准备让谁去？”
“因为规定说每个队伍最多派出五个……那地方肯定很大，而且还很混乱。”夏无了抱着胳膊，说起这事也是有点心烦，“而且听说会有危险，肯定要让实力强的人去。”
秦枭：“所以？”
“沈宥歌参加吗？”墨寒羽忽然发声问道。
“……我是不想让他参加的。”夏无了看了他一眼，“他身体不便，强撑着站起来也只能坚持几个时辰。但第一轮是不限制时间的，一直到淘汰结束为止。”
墨寒羽了然，没有再说什么。
“我其实是想让淮秋他们几个中阶的参与一下，就算坚持不到最后也能从战斗中收获点什么。”夏无了坦然自己的想法，“另一个也是害怕万一出了意外能有个上阶兜底的。”
“那你自己不参加不就好了？”秦枭将最后一点东西咽入肚中，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地境，足够兜底。”
“……但我不知道要让谁去。”夏无了有些担忧，皱紧了眉，“第一轮就决定淘汰与否，大家肯定会派出相当厉害的角色，我担心……”
“其实没有必要操过重的心，学姐。”墨寒羽擦了擦嘴，“你和院长一样，总是喜欢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背在身上，这样很不好。”
夏无了：“其实我也没——”
“在我看来这件事很好决定。”秦枭与墨寒羽对视一眼，道，“召集所有人，让他们自己来做决定。”
夏无了美眉微蹙，顷刻后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
……
“让我们自己决定第一轮去不去？”
苗楷桀似乎有些诧异，指了指自己，随后瘫倒在身后柔软的沙发上，似笑非笑着，似乎在想什么。
在与秦枭聊完，夏无了当即召集了所有人，到院长租借的房子里集合讨论。
院长所住的房子与仇璞玥参与魔月大赛时雨华安排的住所差不多，一共有三层，还自带庭院与一小块天然浴池。
此时众人正坐在一楼大厅。大厅中央安了个圆环形粉色软榻，中间镂空，可以让人围成一个圈坐下，中间再摆上圆桌与几碟零食，就好像在聚会般。
夏无了嗑着院长刚端上来的瓜子，点了点头：“是的，经过我的苦思冥想，再由秦枭建议，最终决定让你们自己来决定上不上。”
院长将洗好的果子端来，又拉来个小沙发坐在边上，听众人讨论。
“这难道是什么复杂的决定吗？值得学姐你这般苦思冥想？”尹玺晦笑道。
夏无了：……
夏无了微笑地看着他，颇有些咬牙切齿：“既然如此简单，那你们就快快做好决定吧。”
尹玺晦呵呵轻笑两声，并不作答。
“学姐认为这一次是有危险性的，所以要谨慎小心。”秦枭看了眼尹玺晦，“我也这么觉得，而且我到现在还没有接触过记忆类型的芥子碎片，并没有什么信心。”
秦枭这句话让几人有些吃惊，尤其是苗楷桀。
“还有你拿不准的东西啊。”苗楷桀意外道，“那我们不更完蛋。”
话虽如此，面上还是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所以，你第一轮不准备上场吗？”尹玺晦不知从哪儿搞来个茶杯，慢悠悠地摇晃着杯壁，望着摇曳浮沉的茶叶。
“不。”秦枭看着他，目光莫名令尹玺晦发毛，“我准备上。”
“我也是。”墨寒羽微靠在秦枭身上，手臂支在秦枭肩膀，轻笑道，“毕竟没什么可怕的。”
秦枭看向他。墨寒羽回眸与其对视，微微一笑，耀若春华。
秦枭眸色微深，没有说话。
“那可不一定。”尹玺晦却笑道。
“看来你有什么消息。”墨寒羽转眸看他，眼眸微凝。
尹玺晦并未否认，而是道：“据我所知，第一轮对我们而言是很危险的，甚至会殃及性命……你们做决定前可要想好了。”
“你知道什么？”
夏无了与院长的神情一下子凝重起来，盯着他看。
“现在还不确定……只是有消息，有人在暗暗联络其余学院或宗门，在暗地里达成了什么协议，似乎想对我们做些什么。”尹玺晦笑着摇了摇头，“我虽然不知道准确消息，但大概猜测也就是这样，可能会在第一轮的大乱斗中做些什么，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在芥子碎片里死去，不是吗？”
“如果在碎片里死去，会发生什么？”秦枭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肉体湮灭如灰尘散去，灵魂被永远困在那片碎片中，除非有能者能将那片芥子碎片完全粉碎，否则没有办法从那里出来。”尹玺晦似笑非笑，“而且，灵魂若是被困到一定时间，会魂飞魄散，化作碎片的一部分与其融为一体。”
听到某个词语，墨寒羽倏然捏紧了秦枭的手臂。秦枭看了他一眼，虽然不解，还是安抚似的拍了两下。
“……即便这样，你们也要去吗？”尹玺晦望着秦枭，问道。
“去啊。”秦枭并未有半分动摇，依旧淡漠着瞳孔，声线平稳，“左右是要参加，肯定——”
“——不如，我们退赛吧？”
一旁沉默缄言的院长忽然开口，看向众人。
众人一顿，或有惊异，或有疑惑。
“？为什么？”秦枭不解。
夏无了没有说话，沉着眼眸复杂地看着院长。
“因为……没这个必要啊。”院长扯扯嘴角，似乎想露出个安抚的笑，可惜效果很差，“就算解散了也无所谓，人活着就行。”
“从一开始我创建这个学院，就是为了给像无了这样的孩子一个选择，一条活路……如今你们已经有了独自生活下去的本领，实在没必要为了这么个比赛……浪费生命，对吧？”
夏无了眉头紧锁，近乎能夹死只蚂蚁，却始终一言不发。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在浪费生命？”秦枭不解，“都是在芥子碎片中，每个参赛的人都会有这个风险，既然他们可以接受，那我也可以。”
“但是——”院长看着他，想要反驳，“万一你们出了意外呢？我如今修为还不如你，想要粉碎那个玩意儿极其困难，我——”
“所以，你是觉得没办法为我们兜底？”秦枭好像明白了，看了神情复杂的夏无了一眼，“但我从不需要兜底的。”
“我也是。”墨寒羽当即跟上，笑着。
“……其实我也不需要。”苗楷桀想了想，笑着举了下手，弯眼盈盈，“那要不我也去吧，既然有风险的话还是可以照应一下。”
陈寞看了他一眼：“我也可以。”
院长皱着眉头，显然不赞同他们这随意似下的决定：“你们冷静一点，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从通知我们参加到现在不是一直在出意外吗？没完没了了。”秦枭幽然道。
“是啊，我也对这反复无常的规则有些恼火。”苗楷桀说道，看向陈寞，“你真要参加？”
陈寞“嗯”了声：“同为上阶，可以有照应。”
“那我就不参与了。”尹玺晦忽然开口，无视仇璞玥诧异的眼神，笑道，“毕竟我才中阶，而且风险太大，就不搅和了。”
对于尹玺晦所做出的决定，秦枭并不惊讶，只轻轻点了下头。
仇璞玥有些犹豫：“那我——”
“你就别了吧，和夏学姐他们一起在外面看着就行。”苗楷桀笑道，“就我们四个算了。”
“……如果事态真的很严重，甚至殃及性命，直接认输就好。”夏无了沉默片刻，沉声道，“在进去碎片时会给每人发放一张玉简，认输的话直接捏碎，会在瞬间带你脱离的。”
“好，好……”苗楷桀点头应着，毫不紧张。
仇璞玥欲言又止，看了眼兰淮秋。兰淮秋正蹙眉抿唇，顷刻开了口：“我也想去。”
“你就算了吧。”不等夏无了做出反应，苗楷桀先一步道。
“尹玺晦都说了有危险，你又何必？”
兰淮秋：“但你们不是——”
“我们都是上阶啊。”苗楷桀笑着解释道，“而且其实可能没有那么危险，我们先去探一探虚实，也说了有玉简可以随时脱身，放心，见情况不妙肯定就溜了。”
苗楷桀说着，还朝秦枭眨了眨眼：“对吧。”
秦枭一愣，对上兰淮秋的眼神，点了点头：“是，遇到危险肯定会跑的。”
“就是说嘛，我们又不是傻子。”苗楷桀摊了摊手，姿态散漫，显然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院长见他们意向已决，也不好说什么，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沈宥歌，担忧之色流露于表。
沈宥歌点了点手指，面对院长担忧的目光，微微一笑：“修炼的路途注定艰难，生死之局时常遇见，不必过度担忧。”
沈宥歌看了眼秦枭，又看看他身边的墨寒羽，笑容似有深意：“也许越是险境，越能激发出他们的潜力也说不定。”
“对啊对啊，而且这一遭肯定会有所收获，院长你不用担心啦。”苗楷桀笑道。
院长见状，也不再坚持，话说到这个份上，若再不依，总像是唱反调的。
潜力吗……
秦枭微微歪了下头，蹙眉思索。
他也不是没有身陷险境过，自然懂得那种生死一线间的惊险，若仔细想来，确实会在那一刹那或是之前有所感悟，有时还能领悟出什么新的本领。
若这次真像尹玺晦所说的那样凶险……只要活下来，就肯定会有所收获。
秦枭看了眼墨寒羽。墨寒羽似乎早有所觉，一直看着他，待他转过头时，冲他笑了笑。
秦枭察觉手上指节再度握紧，没有拒绝，回手反握住那只微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