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嘉扶住了花想容,没让她跌落在地。
借着金身的光,把花想容扶到了山洞里面。
里面铺着一张刚刚剥下来的熊皮,刀功十分娴熟,整张熊皮没有一点破损的地方。
也顾不得这黑熊生前脏不脏,把昏迷的花想容放在了上面。
还好方才两人打斗的时候带起的风将洞中的异味儿带走了不少。
收了金身。
将花想容放好之后,仓嘉取了火折子点燃,放在了旁边,这才有功夫观察下这女杀手到底怎么回事。
她之前在那小女孩的偷袭中确实受了伤,但只是些皮外伤,就算伤口比寻常武器造成的破坏要大,流血多些,可还不至于晕倒。
以她的境界与身体水平,足够承受下这点儿对普通人才能算得上大伤的伤。
而且方才短暂的交手,自己并没有伤到她,那她怎么会晕倒呢?
难道是那佛光?
不过现在没那么多功夫去想,因为仓嘉瞧见,花想容的脸,竟在昏迷后到自己把她扶到熊皮上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白了几分。
救人要紧。
在医馆待过一些日子,见过易年给龙桃和周晚处理伤势,也学了一些。
还好那时易年没用青光,要不仓嘉就算想学也学不到。
回想着易年当时的做法,把花想容肩头的衣服往下拉了拉,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在了眼前。
可在看见那伤口的时候,仓嘉的眉头皱了起来。
伤口处流着血,已经将花想容身前的衣服湿了大半,而且现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照理说,修行之人即使是在昏迷之中,元力也会自行护主,慢慢修复身体伤势。
可此时花想容的身体反应与普通人无二,伤口处一点儿元力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此时的花想容好像一个普通人,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
仓嘉不知道花想容的昏迷到底是不是因为那抹带着黑色的佛光,但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这血止住。
可刚要动手的时候,仓嘉犹豫了。
她是一个杀手,是一个在遇见易年之前很优秀的杀手。
死在她手里的人具体有多少仓嘉不清楚,但一定不少。
以后,万一自己没看住她,还会有人死在她的手上。
此时若是放任她不管,便不会再有人死于她手。
而且她的伤不是自己造成的,也不是自己要杀她。
如果她死了,那她的死,和自己没有关系。
手,又停在了半空。
和之前在洞口的时候,一模一样。
脑海中忽然回忆起了小巷里面看见的一幕,花想容的掌风托着小女孩落地的画面。
仓嘉摇了摇头,念了句佛经,开始给花想容止血疗伤。
修佛修的是心,心里想救她,那便救吧。
虽然不知为何,但想与不想,还分得清楚。
不知怎么才能修成佛,可总不能让自己修成魔。
仓嘉同易年学过,虽然手有些笨,但通过一番忙碌,暂时还是止住了花想容肩头的血。
瓶瓶罐罐放了满地,各种用途的丹药都有。
一些是自己备在身边的,出门在外,有这些准备正常。
但大多数不是自己的,是别人送的。
这人,正是易年。
青山的时候送小愚,都用纸包着。
小愚家离得近,便用竹篓背回去。
可仓嘉四海为家,带着大包小裹不方便,易年便把提炼好的丹药给仓嘉装了一些,省地方。
不光仓嘉,远在落北原的周晚龙桃,都是一个待遇。
就和当初对小愚说的那般。
得拿着,不过用不上最好。
仓嘉借着昏暗的火光将花想容的伤口止住血,上了药,拿着白布包了起来。
伸手在花想容的鼻子前试了试,呼吸平稳了许多,脸色还是苍白,但没有继续加深。
看来刚才确实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
看了看花想容的衣服,尽管是红色的,可还是能看出上面的血迹。
伸出手指轻轻摸了下,指头红了。
摇了摇头,想着还是等她醒来之后自己换吧。
拿出了一件僧衣,遮住了白晃晃的大腿。
将躺在熊皮上的花想容盖在了下面。
这才有功夫凑到了花想容的面前,仔细看着那出现在花想容额头上的莲花印记。
那是一朵九瓣金莲,每片莲叶都栩栩如生,就连真实叶片中的细小纹理都清晰可见。
不过每片莲叶的边缘都是黑色,让这初见时觉得圣洁无比的莲花多了些说不清的感觉。
莲花印记虽然散发着金色的光,可只有半块儿小拇指甲的大小,看上去只是一个金色的小点儿。
此时洞中只有一个火折子,为了看得清楚些,仓嘉往前趴着,一手撑在花想容头顶,一手撑在手臂旁边,俯着身子。
不过这火折子用了许多次,火光变暗了许多,照明的效果很差。
仓嘉下意识的凑的更近了一些。
方才从洞外看见那带着黑色的金光飞来,仓嘉原本以为那金光的目标是自己,可它却飞进了洞中。
洞中那时只有一个人。
花想容。
这洞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之前金身还在的时候已经看的差不多了,没有金光的痕迹。
不用想,那金光定是成了这金色印记。
就是不知为何会如此。
这种印记,仓嘉是第一次见。
以前只是听说修佛之人修行到极致之时,佛力运行间会带着佛光,佛光所过之处,便会形成印记。
不过那印记与正常元力使用时碰触到旁处的气息一样,片刻便会消散,断不会保留如此之久。
自己也修佛,但身体上却没有任何佛印之类的东西。
可那印记,却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看着花想容眉心的金色带黑的印记,陷入了沉思。
只有一点儿亮光的山洞中,美艳中带着苍白的花想容静静躺在熊皮之上,身上盖着件比那娇小身材大得多的僧衣。
仓嘉的手还撑在那里,一动没动。
摇曳的火光照出仓嘉的影子,轻轻在石壁上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搜尽了脑中储备但还是一无所获的仓嘉回过了神。
看着花想容眉心的金色印记,叹了口气。
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为了看清那印记,脸,已经快要贴在花想容的脸上了。
两人的脸,此时只有几寸的距离。
花想容随着血止住,呼吸稳定中变得粗了些。
口鼻间呼出的气,轻轻打在了仓嘉的脸上。
花想容是个美女,而且是那种美中带艳的美女。
与七夏的清冷,龙桃的妖异,安红豆的魅惑都不一样。
各有千秋。
此时晕着,很美,很静。
特别是那苍白的脸上点上了那朵不知为何带着圣洁之意的印记,与平时仓嘉所见的杀伐果决的冷酷杀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种视觉的冲击,好像比自己被力大无比的易年打了一拳带来的冲击还要大。
仓嘉哪经历过这种场面,嘴里默念着佛经立刻起了身。
长长呼了几口气,嘴里说着罪过罪过,朝着花想容双手合十行着佛礼。
不过回应小和尚的只有呼吸声与即将熄灭的火。
仓嘉看着角落里面还带着血迹的熊掌,转身出了山洞。
拾了些枯枝,又截了几条儿已经不知死了多少年的枯树上的粗壮枝丫,回了山洞。
用火折子最后的一点儿火光将枯枝点燃,将几根一点儿的枝丫架了上去。
山上夜里凉些。
修行之人虽说到了一定境界之后会寒暑不侵,但那只是不会因为环境的改变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可感觉还是一样。
能感觉到冷,能感觉到热。
自然也会有觉得舒服的环境。
热了便想凉,冷了便想暖。
火堆中的枯枝噼啪作响,仓嘉坐在洞口,往里加了些柴。
已经忘了今晚是第几次摇头第几次叹气之后,起了身。
到了角落里面把应该是花想容特意留下的熊掌拿到了洞口,拔出从花想容那里抢下来的飞花,开始处理起来。
手很笨,完全没有易年处理雪兔时的飞快。
原因很简单,仓嘉不吃肉。
此时的做法有原因,也很简单。
有人吃。
费力的处理完,把熊掌放在火上就烤了起来。
这做法还好没让剑十一看见,若是被他看见,定会说仓嘉暴殄天物。
如此美味,这么做,用修佛之人话来说,这是罪过。
就在仓嘉笨拙的烤着熊掌的时候,里面一直安静睡着的花想容有了变化。
仓嘉向里面看去,只见花想容额头那抹印记从之前只有微不可见的亮光开始变得越来越亮。
几个呼吸过后,那金光已经亮的仓嘉有些睁不开眼睛。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仓嘉立马起身,快步来到了依旧躺着的花想容身前,想要看看清楚。
可就在走到花想容身前的时候,那种莫名奇妙的熟悉感觉更加强烈。
仓嘉眯着眼睛蹲在花想容身前,想伸手去摸摸那金色印记,可犹豫了下,收了回来。
放在花想容的鼻子前试了试。
放下了心。
这忽然间的变故没有对花想容造成什么影响。
继续睡着,脸也依旧苍白。
仓嘉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感受着这刺眼但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的金光。
片刻过后,睁开了眼睛。
看向花想容的目光,充满了惊讶与不解。
因为那种熟悉的感觉来自金光,而之所以熟悉,是那金光中的气息,与自己身上的金光,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