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园东边的山上。
锦辰倏然出现在树后，靠着树干看秦纵跳下山坡，又往更深处的地方走。
希望村庄的山不少，不高却深，最里头更是鲜少有人去过。
锦辰跟了过去，气息隐藏在自然中，没有被秦纵发现。
但观察了小十多分钟，秦纵除了守在溪边练拳，找个树桩当陪练外，还真没有什么别的举动。
好无聊。
锦辰仰头望天，怀疑自己感觉错了。
片刻后，锦辰坐在树上，摘了个果子往下丢，夹杂了点魔力，下坠的速度极快。
紧接着，秦纵就恰好因为出拳不稳，往旁边趔趄了下，躲过砸下来的果子。
嘿。
锦辰又接连试了两个。
在第三个果子掉落时，全部躲过的秦纵终于心生疑惑往树上看。
锦辰赶紧隐身，只有树叶簌簌作响。
秦纵也没有探究，跳进溪水里洗澡降温。
锦辰才不想看，把视线投到地面，看着被三个果子砸出来的拳头大的坑。
嗯，果然有点问题。
思索几瞬后，锦辰将两枚叶片折成小眼睛精灵，凭空丢到溪水里。
没过一会儿就出现在秦纵肩膀上，又爬到头发里没了影。
锦辰转身就消失在树干上，半点不多做停留。
还要赶回去和老婆吃午饭呢。
——
秦纵自然没有发现这一切。
他只觉得这段时间，自己体内有股厚积薄发的力量，却总是得不到释放。
从能听见黑猫说话开始。
而那天和阿霁去丰收农场，越靠近那棵长得奇怪的草，那股力量滋生得就越明显。
出于本能，秦纵觉得这不是坏事。
这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很多，来到希望村庄后遇见的就更多，秦纵可不想自己帮不到江霁，更不想被那个看起来就很奇怪的男人比下去。
从山上出来，秦纵看见半山腰路上来了几辆在镇上和村里都不常出现的车，用随身的望远镜一看，为首那辆车的副驾驶正是宋老板。
想到集会上的事情，秦纵眸色暗了暗，从山坡处跟了过去。
“爸，您慢点。”宋老板语气无奈，西装革履与村口的粗粝格格不入。
老爷子甩开他的手，颤巍巍指向果园：“就是这儿！老朋友的儿子一定在这儿！”
“您说的老朋友连张照片都没留下，我都怀疑是不是您记岔了……”宋老板嘀咕着，却被老爷子瞪了一眼。
“你懂什么！”老爷子猛地咳嗽两声，枯瘦的手攥紧拐杖，“他们种的果子，我吃一口就能认出来！那小摊上的水果就是那个味道！”
他混浊的嗓音突然拔高，“我还欠他们钱呢！得还，得还……”
“又来了！”宋老板烦躁地扯松领带，满心无奈。
“您连他们名字都忘了，倒记得欠钱？”
“老朋友走了，就留我这个老大叔，我还记得呢。”老爷子嘴里念叨着，又使劲回忆。
可那些和老伙计相处的记忆就是留不住，久而久之，连名字都连同那些神奇的经历一块忘了。
有时候看着从前的日记，他自己都恍惚。
老爷子不吭声了，只固执地盯着果园。
篱笆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江霁拎着竹篮迎面走来，篮里是刚摘的樱桃。
老爷子眼睛一亮，踉跄着上前抓住江霁的胳膊：“是你！那些水果是你种的？”
江霁一愣，瞥见宋老板腕上的名表，立刻挂起殷勤的笑。
“是我是我！宋老板，我们又见面了，您要谈合作？”
“爸您看，人家都承认了。”宋老板松了口气。
“那天我选了你的那点水果，我爸爱吃，我们想订几批，价格好说，但得保证品质稳定。”
“没问题！”江霁忙不迭点头，欣喜道：“我这果园用的都是最新技术——”
“不对！”老爷子突然打断，抓起一颗樱桃塞进嘴里，眉头紧皱，“这味道不对！之前的明明有股……有股甜味！”
江霁的笑容僵在脸上。
宋老板一把拽过父亲，哎哟喂了声，“谁家的水果没甜味啊爸。”
篱笆墙后的老槐树上，秦纵蹲在枝桠间，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咬着一片草叶，目光掠过老爷子激动的脸，最后落在江霁因紧张而发白的指节上。
“操。”秦纵低骂一声，吐出嚼烂的草叶。
他算是听明白了，江霁根本种不出老爷子要的果子，那些分明是林眠种的。
但老爷子糊涂了，尝了林眠的草莓却错认成江霁的货，这才兴冲冲要来果园谈合作。
若是被戳穿，江霁到手的生意怕是要飞。
秦纵摸出手机给江霁发消息：拖住他们，等我一会。
——
农场。
锦辰和林眠正在最侧边的小林子里，给处于生长期的果树剪侧枝。
林眠翻阅着林曜女士留下来的果树修剪手册，对照修剪，手里的园艺剪咔嚓。
“南不留上，北不留下……”
咔嚓咔嚓。
“去粗留细，去直留斜…”
咔嚓咔嚓。
锦辰看着地上越来越多侧枝，逐渐沉默，凝着林眠继续剪那光秃秃的枝干。
“东不留低…西不留高。”
锦辰没忍住接话：“光不溜秋。”
咔嚓声顿停。
林眠敲了下锦辰的脑门儿，按上去几个灰手印，“说什么呢。”
“困困，这样种真的没有问题吗。”锦辰语重心长地说：“它快要被你剪秃了。”
“就是这样的。”林眠又把他额头的灰擦掉，解释道：“果树不比观赏树，侧枝太多影响果实的生长。”
想了想这位神使大人的身份，林眠又特地补充了一句：“仅限于人类世界种植，精灵异世界没有参考价值。”
锦辰果然闭嘴：“哦。”
下午的阳光比较毒，锦辰也给林眠擦擦汗，指尖一动。
旁边已经成熟的巨大果树就缓慢向左倾斜，将树冠挪到他们上方。
锦辰随手摘了个樱桃吃，又在衣服上擦擦喂给林眠。
林眠如今对这些动静已经见怪不怪，把衣袖撸上去继续修剪，却不由偷偷笑，觉得他像个小孩子。
锦辰听了几遍也学会了，拿起另一把剪刀凑过去和林眠一起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