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雪花,洋洋洒洒飘落下来。
街道两边糖槭树火红叶子上很快就落上一层薄薄的白雪,当树叶承受不住力量,就会借着风的力量,抖动一下。
雪滑落下来,砸在路上行人的身上……
这个时候,还在风雪中奔波挣扎的,都是为了生活所迫而辛苦奔波的底层老百姓。
那些有钱的贵妇名媛,达官贵人,还有耀武扬威的日本侵略者们,此刻都端坐在温暖如春的室内,品着茶,喝着咖啡,看着才窗外的飞絮,享受着惬意的人生呢。
霁虹桥下来,沿着铁路线往北,一条宽阔的大街。
大街的名字叫山街。
冰城警察厅坐落在这条街上。
这是一栋三层白色外立面大楼,古典主义风格,高高的台阶上,六根巨大的“克林斯”明柱,气势威严壮观,顶层的托而是来源于希腊神庙的“山花”。
它同时也会伪满松江省警务厅所在地,一栋大楼,两块牌子,合署办公而已。
二楼往南,一间朝阳的大办公室内。
炉子烧的很旺。
红色实木大门推开进去,开间很大,地上厚厚的波斯地毯,踩在上面都听不到半分声音,水晶吊灯,把室内照的是亮堂堂,与外面灰暗形成强烈的对比。
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端坐着一位黑色警服的中年男子,警服肩章是一朵大型梅花章,这是警正,这男子身材保持不错,小平头,个子不高,表情肃穆,一副一丝不苟的样子。
涩谷三郎,冰城警察厅副厅长兼特务科科长,同时还兼任松江警务厅特务分室主任,这个特务分室就是冰城保安局。
保安局是秘密的反谍和防谍机构,对外是保密的。(这跟大家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吧)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人,周森如果在这儿,定然是认识的,正是冰城警察厅特务科调查主任林大宽。
此刻的林大宽跟在周森面前那个意气风发,趾高气昂的相比,那可真是判若两人。
无比的谦卑,微微鞠着腰,低头,喘气都怕声音太大。
“林主任,让你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涩谷三郎一边翻看文件,一边问道。
“回禀涩谷先生,属下都是按照您的吩咐,本想把他直接调到特务科的,可他表现的很抗拒……”
“是你太心急了,这种事儿,急不得。”涩谷三郎眼皮微微一抬道,若是不是他果断叫停,很可能会让他的计划出现偏差。
“是,涩谷先生教训的是。”涩谷年纪其实比林大宽要小,可林大宽在涩谷三郎跟前就跟一个年轻的小辈似的。
“我们的工作不只是抓一两个潜伏冰城的苏俄间谍那么简单,记住,我们的目标很可能在他背后,你最近不要再去接触了。”
“是,涩谷先生。”无形的压力之下,林大宽的额头渐渐出汗。
“此事不得对任何人提及,帝国是不会亏待像你这样忠诚可靠的朋友的。”涩谷三郎道看着林大宽离开,手轻轻的挪开,压在手下的一封电文露了出来。
电文是三天前从日本驻土耳其大使馆发来了的,绝密。
“‘熊’工作已失败,行动队中疑有苏俄密谍,身份不详。”
涩谷三郎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苦涩之一,这个计划他也有参与,付出了巨大的心血,结果,还是失败了,必须有人承担责任。
……
海城街3号,周森的仓库据点。
“三儿,你跟乌恩一组,别让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巡逻,我跟老六再去一趟案发现场,中午咱们找个涮养肉的馆子,回来,我请大家吃饭。”周森吩咐叶三儿一声。
“头儿请吃饭,那敢情好。”叶三儿乐呵呵的一声,巡街虽然苦了点儿,可这大冬天的,没啥事儿,有的是躲懒的方法。
出现场可是个技术活儿,顾老六老警察了,有经验,指定他跟着去了,叶三儿也争不过。
……
这么大的风雪,骑车肯定是不行了,周深跟顾老六只能叫了一辆小马车。
小马车一般是中国人驾驶的,一般就坐两三个人,价格自然是相对便宜的。
大马车一般是白俄运营的,可以坐四五个人,十分舒适,还能挡风御寒,当然,相对来说价钱不便宜。
后世电视,电影里有关冰城那到处都是小汽车的场景,其实周森并没有见到,都是假的,骗人的。
风雪一大,城市内运行的有轨电车也都停了,这个时候出行,除了两条腿之外,就只有马车了,再晚点儿,估计连马车都叫不到了,如果是郊外,那就可能雪橇更合适一些。
以前周森只是个小巡长,别说弄一辆马车,就是租一辆,安东尼老爹都不允许。
他那点儿薪水根本不够养车和车夫的。
安东尼老爹在冰城也算是有钱人,也没有专门弄一辆马车供自己使用,太浪费钱了。
还不如在车马行定一个长租协议,用的时候提前打招呼,按时付钱,平时乘坐电车出行,低调又节约。
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谢尔金家的白俄女佣,这个穿着朴素,身材有些变形女佣费娅认出了周森。
前天跟那个脑袋有点儿大的中国警察来过家里,单独勘察过主人被害的卧室。
那天勘查完现场后,警察就把二楼的卧室贴上了封条,说是随时会再来。
但两天过去了,警察都没来过。
也不知道会不会来,她的主人已经遇害了。没有人给她发薪水了,她也发愁呢,毕竟家里也需要她的这一份佣金生活。
再一次表明身份后,费娅将二人请进了屋内。
这一次没有林大宽在背后看着,周森就轻松自在多了,问了费娅一些问题后,又在楼下四下看了看,这才让费娅带着二人上了二楼。
费娅告诉他们,楼上是谢尔金生活的区域,自从警察来过之后,她就再没有踏上半步。
卧室、书房都贴了封条,上面写的自然是冰城市警察厅,标注了时间和日期,还有警察厅的大印。
谢尔金是死在卧室,周森和顾老六自然还是先从卧室查起,撕掉封条,两人开门走了进去。
因为卧室被封闭了两天,里面本来就有股味道,这密闭的空间再发酵一下,自然是很冲了。
这股味道呛的周深直接咳嗽起来。到是顾老六跟个没事人似的,没什么反应。
周森忽然觉得,自己的嗅觉可能出现了一点儿问题。
卧室内的情形跟他和林大宽进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是当时他也没心情详细勘察,最多也就是粗略查看了一下,就是法医验尸一样,仅仅看了一个尸体表面特征,没有做详细的解剖尸检呢。
地面痕迹早就破坏殆尽了,案发后,也不知道多少人走进来,脚印太多,根本没有办法再提取辨认。
交给他的案件卷宗里也没提到过相关证据,若是有,警察厅特务科故意没给的话,那他也没办法。
那天他跟林大宽一起进来的时候,他自始至终也没提到过任何现场留下的脚印或者指纹的情况。
顾老六是个十分有经验的老警察,虽然没有主导过破获过什么惊天大案,可参与的案子可不少,眼力自然是不差的。
周森自问比不过顾老六这样的,这种专业的事儿,还是让专业的人去做。
“头儿,除了地上一堆凌乱的脚印,现场可是真干净呀!”顾老六仔细查看了每一个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后,惊叹一声道。
是很干净。
这种感觉,周森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当时没觉得有啥不对的。
如果杀人是一个高手的话,完全可以做到杀完人,不留痕迹的离开,唯一的破绽就是壁炉烟囱里的攀爬痕迹,他走的太匆忙,没有把痕迹给清理了,或者他也不到完全清理,反正都会被发现,还不如不浪费时间呢。
“这屋子里一股酸臭味儿,不仔细闻还感觉不出来,这家伙被杀之前应该是喝了不少酒吧?”顾老六道。
“嗯,被发现的时候床头的杯子里还有小半杯残酒,现在都挥发了。”周森表情古怪,明明气味很浓嘛,怎么还要仔细闻呢?
“酒杯还在?”顾老六惊讶的扫了一眼,发现床头柜子上那只酒杯还在。
周森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愣住了,如此重要的环境物证,现场勘查后,居然没有带回去检验?
虽然可以认定谢尔金死亡是右脖颈的那一刀,可如果按照办案的流程,案发现场所有可疑之物都是要带走检查的。
这带有残酒的酒杯是死者最后一次接触的物品,不管是里面残酒还是杯子都是要带回去检验的。
这是办案粗糙疏忽了,还是故意留在现场的?
“头儿,这杯子有什么问题吗?”看周森突然盯着床头的杯子发呆,顾老六伸手就要去将杯子拿起来。
“老六,别动!”周森喝止道。
“怎么了,头儿?”顾老六吓得手一缩。
“老六,你下楼去找费娅找点儿胭脂水粉,没有胭脂水粉,奶粉也行,一心要细!”周森把玻璃杯拿到鼻子下嗅了一下,然后吩咐一声。
顾老六看了杯子一眼,马上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周森要干什么,但听上司的话总没错的。
一个俄罗斯大妈,确实不习惯用中国的胭脂水粉,但奶粉的话,那只要是俄罗斯家庭还是有的。
顾老六取来了奶粉,周森用勺子去了一点儿,然后凑到玻璃杯附近,对着它的周围,轻轻的吹了一下。
瞬间,奶粉就形成了一股小小的粉尘,落在了玻璃杯的外壁之上。
“老六,看到了什么?”周森眼中一丝璀璨的光芒闪过,这个结果令他感到意外。
“头儿,你是在查这玻璃杯上的指纹吧?”顾老六怎么也说老警察,这个时候再看不明白,那就真该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谢尔金睡觉之前喝过酒,而且喝得不少,那地上的酒瓶都是空的,那种他喝酒,总不能还带着手套吧,虽然我没见过他的尸体,不过,他被杀的时候,手上应该是不会戴手套的,可这玻璃杯上却没有任何人的指纹,这岂不是很怪异?”周森呵呵一声。
“凶手清理过现场?”
“很有可能,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动机又是什么?”周森继续问道,忽然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酒杯上难道有凶手的指纹,被他给清理了。”
“走,去谢尔金的书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