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烈承钢脸上那点笑彻底没了,神色变得无比凝重,眉头紧紧锁住,低下头心里挣扎得厉害。他知道,雷震宇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不再允许他观望,今天必须给出明确答复。
可真要选边站,实在太棘手。雷族和岚族眼下势均力敌,哪边都不弱,偏偏他烈族是三家里实力最单薄、根基最浅的,无论倒向哪一方,都像在刀尖上走路,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烈承钢脸色更加难看,心乱如麻,只觉得怎么选都是绝路。他深深明白,如果继续犹豫下去,不管最后雷族和岚族谁赢了,烈族都讨不到好,到时候两头得罪,下场肯定凄凉。
正当烈承钢进退两难、不知所措之际,岚寂尘慢慢走上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声音虽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直接敲进他心里:“烈族长,今日之事,无论你最终如何抉择,岚某都能明白,绝不怨你。但请你记好,烈族宗祠大殿内,那块牌匾上刻着的先祖遗训,别忘了烈族当初是为什么而建立的。”
岚寂尘的话,像一道惊雷在烈承钢脑海中炸开,又像一记闷锤狠狠撞在他心口。刹那间,宗祠里那块老旧匾额仿佛就在眼前,上面用古体字刻着的话语,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每个字都重重敲打着他。
“凡我烈族后人,当时刻怀有济世之心。天下纷乱便该入世救人,庇护众生;世间安宁则当静心修炼,钻研大道。唯此方可保我族道法传承不断,血脉永续。”
这寥寥数语,简单朴实,却说透了烈族千年恪守的根本。这与如今道门推崇的“乱世救难,盛世清修”理念全然吻合,都是心怀天下的正途。
祖训讲得清清楚楚,如今天下太平,正是烈族应该关起门来静修、打磨功法、培养后辈的时候。可他和父亲先前却被雷族的许诺迷了心窍,总想着推动昆仑入世,去争夺世俗的权柄和好处,早就背离了烈族的初心。
入世争霸……真的合适吗?
烈承钢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怀疑和反省。要说烈承钢心里完全没有一点对利益的考量,那是假话,但正是这点盘算,让他此刻冷静下来,仔细权衡利弊。再加上祖先遗训的警醒,他心里那股摇摆渐渐止住,方向开始变得明确。
从好处上说,和岚族合作,烈族能捞到的实惠显然更大、更持久。昆仑这一片,甚至整个华夏武道圈,只要消息灵通点的谁不晓得,张明明跟郭卿雪是仙界大佬转世重修?这样的人物本事大不说,光是他们身上那深厚的运势,就比昆仑仙宫几百年的老底子强多了。
更何况张明明后头还有焚天殿。当年占星阁给焚天殿那句吉利预言,在昆仑高层早传开了,大伙都明白补天阁将来不得了。再加上焚天殿里头还坐着郭卿雪这位摸不透的地仙……这种可怕的根基,帝族拿什么比?
所有这些合在一块,烈承钢内心那杆秤,算是彻底歪到岚族这边了。他重重吸了口气,抬起头,眼里的迟疑全不见了,只剩下果断,直直看向雷震宇。
瞧见烈承钢这副样子,雷震宇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眼神显得十分有把握。他以为烈族这些年始终跟着雷族走,利益早就绑死了,烈承钢必然会选自己这边,帮自己稳住台面。
但紧接着,烈承钢开口讲出的话,却像一盆冰水,哗啦浇在雷震宇脑袋上,让他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表情定格,全是诧异和无法相信。
“感谢岚族长点醒!您这番话,真是让烈某一下子通了,全想明白了!”烈承钢嗓门洪亮,话说得干脆利落,“烈某现在当着大家的面宣布,从今往后,烈族全力支持岚族!咱们一同守住昆仑的本心,把昆仑的威风重新立起来!”
这话,简直像一记清脆的巴掌,狠狠扇在雷震宇脸上,让他觉得脸颊发烫,一股按不住的怒气和羞耻冲上脑门。雷族掌管昆仑几百年,烈族一直靠着他们,得了多少便宜,现在居然在要紧关头反水背叛!雷震宇心里顿时冒出浓重的恨意,真想马上叫人,把烈族全灭了才解恨。
雷破天也完全没想到烈承钢会这么选,苍老的面孔立刻阴沉下来,布满骇人的杀意。他死死盯着烈承钢,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满是警告:“烈承钢,你真考虑好了?这条路要是走错,可就没有回头机会!”
烈承钢半点没含糊,认真点了点头,目光平静地迎着雷破天凶狠的视线,语气坚决:“烈某想得明明白白。烈族千年家业,祖宗的教训不敢忘,昆仑派济世救人的初心,也绝不能丢!”
说完,他还深深瞥了雷震宇和雷破天一眼,那眼神里的嘲讽和指责再明显不过,分明是在说这两人早把祖训抛在脑后,只顾争权夺利,忘了昆仑仙宫当初是为啥建立的。
听了这话,雷震宇和雷破天的脸色更加难看吓人,周身杀气腾腾地涌出来,笼罩着整个山门广场,像两头被彻底激怒的猛兽,眼睛发红,随时要扑上来撕咬。
“既然你们一心要叛,那就别怪雷族下手无情,不顾往日情分!”
雷震宇咬着牙挤出这句话,眼里全是狠厉的凶光,随即和雷破天对了个眼神,两人同时微微点头。下一秒,雷震宇身形便如电光一般,朝着昆仑派深处急冲而去,看那架势,是要去动用雷族藏了许久的最后后手,准备拼命了。
“截住他!不能让他把底牌亮出来!”烈承钢急喝一声,正要动身去追,却被张明明抬手轻轻挡了下来。
张明明望着雷震宇消失的方向,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不紧不慢道:“不必追。他既然非要掀底牌,就让他掀吧,正好一次把旧账清干净。”
说完,他低头看了看下面那些满脸惊慌、不知所措的普通昆仑派弟子,眉头稍稍一皱,话音里带上了点不忍:“这场争斗原本是他们三家族长争权,跟这些普通弟子不相干,他们不过是听令办事。让大家都散了罢,别让无辜的人卷进来平白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