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缘闻言偏过头来微微一笑。
“我说我来自其他世界，你也信吗？”
孙悟空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信。仙界之上，称为神界，神界之上称为圣界，圣界之上，称为恒界，凡界以下，称蒙界。蒙界以下，称为死界。死界以下，称为微界。微界之下，称为瞬界。”
“世有九界，天有三十三重。我为何不信？”
“只是九界之中，三十三重天以内，俺老孙也从未曾听闻有小和尚你这号人物。”
随缘笑着摇了摇头。
“我所说的其他世界，可不是这个意思。”
“九界三十三重天依旧属于这个世界。”
随缘伸手画了个圈，又在旁边画了一个圈，指了指第二个圈。
“我所说的，是九界三十三重天外的这个世界。”
孙悟空盯着第二个圈圈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随缘，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便问道
“那你来说说，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另一个世界啊，另一个世界也有天庭地府，有灵山也有六道轮回，只是没有蒙界、死界这些区分。”
“另一个世界都是像你这样的人吗？”
随缘回过神来，听出了孙悟空话里的意思，摇了摇头。
“那个世界里，修行之人与普通众生之间并不像这里这样联系紧密。他们高高在上地俯瞰着天下众生，从不与众生产生交集。不理众生苦乐。”
“哼，不理众生苦乐，那还算什么神仙？”孙悟空评价了一句，转而又问道
“那你呢，小和尚？你是怎么做到穿梭两界的？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人也能穿梭两界吗？”
“我也不知道，想来我能，其他人也同样能吧。”
孙悟空咂了咂嘴，没有出声。
随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两人的话谈到了这儿，也就算了到了尾声，各自沉默了会儿，孙悟空起身拍了拍随缘的肩膀，跳下石头。
“小和尚，刚刚我看到的师父，是真的还是假的？”
孙悟空问的是随缘恶念操控身体来到花果山时一闪而逝的旃檀功德佛的身影，随缘摇头。
“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能算到世间所有的事吗？俺老孙拜托你件事儿，你帮我看看我师父现在在哪里。”
“我说了，那不是算到的。”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随缘转过头来，一双瞎眼盯着一脸认真的孙悟空看了一会儿，慢慢开口说道
“在我们的世界里，流传着你们这个世界的故事。”
“哦？这么说，你们那个世界里，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儿了？那你说说，该怎么打败无天。”
“故事里没有贫僧。贫僧出现后，故事就偏离了原本的路线。”
“原本无天不会彻底入魔，你会搜集到十六颗舍利子，乔施主会落在无天手上，三十三年一过，你们在灵山汇合在一起，为了让如来的真灵回归，你化作第十七颗舍利子，与无天同归于尽。如来真灵得以回归，定数还是定数，三界重归平静。”
随缘将故事原本的样子说了一遍，孙悟空咂了咂嘴，觉得有些不对头。
“小和尚，我发现你好像对佛祖很不满？”
随缘顿了顿，开口说道
“不错，贫僧对你们这个世界的佛门许多做法并不认同。”
“在我的世界里，世间但凡正统的修行，都是从修心开始，以参悟正法为目的，神通术法反而是末流外道，修行到了，神通术法自然领悟。只做护法之用，并非为了争勇斗狠。”
孙悟空摇了摇头，对随缘的说法并不赞同。
“小和尚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佛法参悟的确重要，但没有神通术法，何来时间参悟？你要先活下来，才能坐在这儿说这些话。”
“如果你没有这一身法力，小和尚，就如今的情况，你早就不知死在那里了。”
“神通术法是外道，是护法之用，并非毫无用处，我也同意。但一味地追求法力，忽略参悟正法，修持本心，就会是现如今的样子。你应记得贫僧刚到花果山时说与你的故事。”
“贫僧想上灵山，还要被收取买路财。”
“佛门之主座下两大弟子，守在灵山门口受买路财，不思参悟佛法，满心贪婪，这算什么？参观动物园吗？”
“哎，小和尚，俺老孙也承认，佛门的确出了很多败类，但你不能以偏概全，见到那两个败类，就觉得整个佛门都是败类。佛祖身为佛门之主，或有管教不周之处，提出来改进便是。”
随缘听了孙悟空的话只是不断摇头。
“若非只管一味地追求法力，落下了根本，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管教，自然就不会出现。”
“灵山之下都能出现这种事情，稍远些的寺庙呢？各道场呢？佛门本是清净地，人人修持正法以度己身，如今反而成了满屋贪嗔痴，三毒弥散，连佛门都这样，这世间又会是什么样？”
“你说我不尊如来，这是最根本的原因。”
“如来此番转世虽说是定数，但孙悟空，听了我说的故事，你心中应当也有些其他想法了吧？”
孙悟空不说话了。随缘指了指远处的乔灵儿。
“如来真灵回归，乔施主又该如何自处？乔施主与如来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乔家该如何？如来有过安排吗？”
“若非贫僧出现搅乱了事情原本的发展，此时乔家已经被屠戮干净了。”
“如来转投乔家，如此大的福报，乔家根本无福消受，纵是他真灵回归后为乔家灵体寻得好去处，这一世乔家的因果，他也斩不断。”
“况且在枉死城时你也看到了，这些佛陀菩萨元元神之上沾满了因果业力。想来平日里没少仗着是佛门弟子作威作福吧。”
孙悟空彻底不说话了。
此时他才反应过来，随缘引他谈的这场话，目的似乎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他顺着随缘指点的方向看了看，那边，乔灵儿跟白莲花又开始你侬我侬了。
他不懂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但隐约间他觉得，随缘说的似乎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