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眠是在丢完垃圾回来等电梯的时候碰到他的。
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睛就亮起来，而她自己对此毫无意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嘴角就已经扬了起来。
似乎……
一个人一直在那，你总是能见到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然后他忽然不在了，一开始也没有引起你很大的注意，直到发生点什么事情，让你忽然想起他，之后就很难忘掉了。
封北霆之余姜亦眠，或许就是这样的存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封北霆听得一清二楚。
“刚刚才下机。”他低头望着她笑，眉目温软。
一个多月不见，姜亦眠发现封北霆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他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比之前要亮。
眼底深处幽幽的燃着一簇火，火势渐大，隐隐要超出控制的感觉。
他身上是一套正装，只是被他穿的有些“休闲”。
扣子没有系，露出了里面洁白的衬衫。
他没扎领带，衬衫颈间的扣子散开两颗，露出了他常戴的那条银色项链，以及……
一道暗红色的痕迹。
是伤痕！
虽然很短，看起来只是整条伤的一小部分，但姜亦眠还是看到了。
察觉到她的注视，封北霆眸光微闪，不动声色的转回身子，装作看电梯到第几层的样子。
姜亦眠还在盯着他看，只是从这个角度，她什么也看不到。
叮——
电梯停在一楼，有人出来，姜亦眠看也没看就往里走，被封北霆一把拉住拽到了自己身边，提醒道，“还有人去负一层。”
电梯再次闭合，姜亦眠没注意。
她正盯着封北霆看。
确切的说，是盯着他颈侧的伤痕看。
因为拉扯的缘故，领口微微敞开，让她得以看得更加清楚。
暗红色的一条伤痕，从他的颈侧延伸至肩后，显然长度不止她看到的这些。
是鞭伤！
“你……”姜亦眠抬头看向他，目露惊疑。
“电梯来了。”封北霆风轻云淡的说。
他松开握住她的手，像从前那样和她保持着适当的分寸，率先走进了电梯。
姜亦眠跟着他走进去，心里写满了问号。
他怎么会受了那么重的鞭伤呢？！
一肚子的话哽在喉咙那里，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作为朋友，她想关心他的，但如果无法作为他的女朋友对他嘘寒问暖，她又觉得自己的关心只会像沼泽一样让他越陷越深。
封北霆似乎也不想让她看到那道伤疤，从进电梯开始就站在了她的斜前方，只留给她一道挺拔的背影。
对于爱情，姜亦眠心里有许多套理论，但都是纸上谈兵，基本没有让她付诸实践的机会。
从前碰到那些向她表白的人，她都直接拒绝，因为有五个哥哥在，从来也没有人敢继续纠缠她。
更不用说是像封北霆那样说出要当备胎那种话。
给人感觉那么卑微、那么让人心疼。
所以，向来杀伐果决的姜姑娘茫然了，和封北霆的相处，忽然变的微妙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想伸出却又不得不放下的手……
她怕自己的关心，于他而言是更深的伤害。
最终——
她选择了沉默。
她深吸了口气，重新在脸上扬起笑脸，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
“姜亦眠。”封北霆忽然开口，声音还像之前那样好听，却多了一些不再掩饰的温柔。
“嗯？”
“明天我生日，你还记得吗？”他直视前方，没敢转过头去看她，担心在她脸上看到茫然怔愣的表情。
那会提醒他，她究竟有多不在意他。
像是为了在封北霆心里扎上狠狠的一刀，姜亦眠错愕的“诶”了一声，听得他的心猛地一紧。
下颚不自觉的绷紧，唇色略深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昭示着他的不悦。
“噗——”姜亦眠捂着嘴偷笑，向前探着身子偷看他的神色，贱兮兮的说，“你生气啦？”
封北霆没吭声。
她用手肘怼了怼他的手臂。
真的生气了？
她“咯咯”地笑着，只是眸子不像平时那样亮，并没有很真实的笑意。
她把亮起的手机屏幕举到封北霆眼前，“逗你玩的，我怕自己忘了还特意加到了日历的备忘录里，你看！”
视线落到她的手机上，封北霆果然看到8月28号那天的框框里加了一朵小红花。
旁边有一行小字：封漂亮生日。
猛然想起什么，姜亦眠刚要收回手，手机却被封北霆眼疾手快的抽走。
眨眼之间，电话就易了主。
姜亦眠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右手，心想少年手速不错啊，肯定是平时多加练习的缘故。
封北霆拿着她的手机晃了晃，似笑非笑，“封漂亮？”
“……嘿嘿。”她咧嘴，露出了两个大大的梨涡和一口整齐的小白牙，笑的十分谄媚，企图“萌”混过关。
“我很漂亮吗？”他若有所觉得摸了摸自己的脸。
“岂止是漂亮！”姜亦眠竖起大拇指，毫不吝惜自己的溢美之词，“自从认识你以后，什么妲己、褒姒、赵飞燕都在我脑海中有了清晰的影像。”
“……”
她想让他明白自己美的程度他能理解，但为什么都是女人，而且还都是祸国殃民的主儿？
叮——
电梯到了16楼，两人先后走了出去。
在家门口和她分别之前，封北霆说，“姜亦眠，地址我发你手机上，明晚记得过来。”
“地址？”姜亦眠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不在你家里吗？”
他摇头，再一次和她确定，“你会来吧？”
“当然！”
她抬脚欲走，可忽然一句话闪过心头，便又鬼使神差的补充道，“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而且从不后悔。”
话落，她打开门回家，留下封北霆站在外面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眠眠……
我希望你能永远拥有这样一颗坚定的心。
特别，是在对于“爱我”的这件事情上。
他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说，人的一生会遇到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
他没那么贪心，只要眠眠一个。
他希望，从前不爱他的那个姜亦眠惊艳他的时光，此后爱他的那个姜亦眠温柔他的岁月……
*
姜亦眠回到家，房门缓缓闭合，她向后靠在门板上，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
她其实有一点在意封北霆身上的伤，并不能做到像她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漠不关心。
封北霆……
她越来越觉得他有些神秘。
大概是因为心里装着些事，夜里姜姑娘的睡眠质量打了折扣，到早晨的时候她才渐渐陷入深度睡眠。
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才起。
一只白净的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在床头柜上一阵摸索，碰倒了原本摆放整齐的小闹钟。
成功摸到手机，姜亦眠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
头发乱糟糟的，还有黑眼圈。
手机里显示有一条未读信息，是封北霆发过来的，是一个地址。
她上网搜了一下，发现是洛杉矶音乐中心附近的一家餐厅。
因为音乐中心今晚有音乐剧《悲惨世界》演出，所以附近的餐厅为了热销就特意标注了这一点。
姜亦眠闲着没事儿，就去搜了一下这个音乐剧，意外发现那个封面有点眼熟，打量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以前在姜橪房里看到过。
还有……
她最喜欢的那首“on-my-own”就是出自这部音乐剧。
忽然想去听听现场。
难得想被艺术熏陶一下，姜姑娘兴致勃勃的上网查票，然后毫无意外的发现已经售罄了。
她安慰自己说，省下的钱可以买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