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英怔了一下，没说话。
他是被大哥接回楚家，给了他楚家二少爷的身份之后，才认识的他们俩。
蒋铎和霍尧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他俩还不会说话，就因为霍家和蒋家的关系而认识了。
关系嘛，总有个远近亲疏，在所难免的。
他到没别的意思，就是阿尧和阿铎认识的时间更长，互相之间的了解更深，许多事情，他是在认识他们之后才听说的。
就比如他是在肖红死后，才认识的阿尧。
而肖红死后，要把自己的妈妈分给阿尧的人，是阿铎。
再比如，他是在阿尧被绑匪开膛破肚之后才认识的他，那时候阿尧的伤都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在医院陪着阿尧的人，是阿铎，可不是他。
就像阿铎最爱的姥姥和小舅舅先后因为肝病去世，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人也不吃不喝，是阿尧沉默的陪着他一样的。
他们三个人，看似是他和另外两个接触更多，交往更密切。除了躲清静，阿铎压根就不联系阿尧。阿尧忙着霍氏，更是懒得搭理阿铎。
他才是三个人的粘合剂，每次见面，基本都是他团的局。没有他，这俩人一年到头也不会坐在一起吃上一顿饭。
但他心里清楚，他俩几乎一出生就认识，情分不一样，不见面不联系，那也一点不影响他俩的情分。
属于是兄弟过得好，管我屁事，多看一眼就心烦。
可兄弟遇到点事儿，那就关我事儿了，立马闪现。
楚亦英这人就是深谙人情世故，特别的会做事儿，也会来事儿，但要说他有多少真心在，那确实没有，全是算计和利益。
他的例外，就是霍尧和蒋铎。
因为这俩人对他也是‘兄弟过得好我心烦，兄弟有麻烦我闪现’的态度。
楚亦英犹豫再三，一咬牙，一跺脚，这才问道：“你想说啥直接说，想让我干啥也直接说，别绕圈子。我比你俩强的，也就是这点人情世故了。”
蒋铎懒懒的瞥他一眼：“你的优点是想太多，缺点也是想太多。我没什么想让你干的，是你说阿尧不对劲，我就告诉你他一直不对劲。”
楚亦英：“我认识阿尧起他就不对劲了，这还用你说？他老妈没了，又经历了只有我死了落在法医手里才会经历的事儿，他能正常才他妈见了鬼。你好端端的提起这茬，还怪我多想？正常人都以为你话里带话，另有深意好吧。”
蒋铎想了一下才说：“对季晚浓好点，像讨好季娅晴那样讨好她，你稳赚不赔。她比季娅晴聪明多了，懂得投桃报李的道理。”
楚亦英：“……我是挺感谢你的提醒，但你这提醒属实有点多余了。我为了劝她跟阿尧和好，都把我自个儿的伤口都翻出来给她看了。”
蒋铎听到他们俩吵架的事儿，也没有任何反应，冷冷淡淡的‘哦’了一声儿，又重复道：“你在季晚浓身上投资一分钱，效果比在季娅晴身上投资一千万还要好。”
楚亦英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但他也只是点点头：“知道了，蒋医生放心，我也不是逮谁都喊嫂子。”
他大哥那个订婚了，但没过门的未婚妻，那可是他的准嫂子，他也没喊过嫂子，一直喊姐的。
蒋铎坐在床边，向后一趟，懒洋洋的说：“灯，门。”
楚亦英无语：“你倒是往里边躺躺，好家伙，也不怕掉下来。”
蒋铎总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打不起精神，还不到而立之年的人，愣是把自己活出了一副百岁老人行将就木，对啥都淡了，无所谓的感觉。
可要是见过蒋铎在医院雷厉风行，走路都带风，吃饭也跟打仗一样，也就不难理解他在家和在医院的巨大反差了。
在医院，他得争分夺秒，从阎王爷手里抢人。有时候一条人命，就在那黄金几分钟甚至是几十秒之间。
回到家，那可不得慢下来么，动作慢下来，脑子也能放空轻松。
楚亦英骂骂咧咧的当起了老妈子，把蒋医生推到床中间躺好，还给他盖上被子，又摘下他的无边镜框放在床头柜，没好气的吐槽：“我他.妈上辈子欠你们俩的吧。”
蒋铎无声的笑了一下：“她们俩都答应过阿尧会陪着他，但她们俩都食言了。”
楚亦英正要起身离开，听到这话，结结实实的愣住了：“啥玩意儿？她们俩？谁？”
蒋铎已经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打算解释。
楚亦英恨的牙根都痒痒：“老子最他妈讨厌谜语人，张嘴不好好说话，那嘴就别要了，给你嗓子毒哑算球。你要是不姓蒋，我现在就一脚给你踹到楼底下。”
蒋铎翻了个身，懒洋洋的说：“你在酒吧跟人争风吃醋，被人家拿酒瓶开了脑袋，缝了七八针——”
楚亦英低吼的打断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不是争风吃醋！什么绝色美人儿啊，妲己转世还是褒姒重生啊？能让老子争风吃醋的女人就没出生！是那小子骗了我妹的感情，被我在酒吧逮到了，我才干丫的！”
蒋铎不理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让你戒烟戒酒戒辛辣，你不听，伤口发炎高烧不退，迷迷糊糊中，你看见了谁，喊的又是谁。”
饶是楚亦英这脑子，都愣是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蒋谜语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无语的翻白眼：“你有话不能好好说是吧？非得饶个大圈子，把我的黑历史翻出来？有劲没劲！”
蒋铎：“阿尧跟你一样。”
高烧迷糊中，他看到的是大哥，喊得也是大哥。
可能人生病的时候最脆弱吧，这一脆弱，心底那点子能见人不能见人，好意思见人不好意思示人的东西，全都给勾了出来，特轻松。
平常最想忘的事儿，哗啦啦跟他妈开闸泄洪似得，一股脑的全往眼前冒。
他最不敢面对的是大哥，最愧疚的也是大哥，最想念的也是大哥。
所以在他脆弱的时候，大哥就冒了出来。
那阿尧呢。
他想起了谁，又看到了谁。
平常那么嫌弃他唠叨的人，今儿也不嫌弃他话多烦人了，宁可留他和阿铎在旁边絮絮叨叨，也害怕想起那人，又看到那人。
阿铎说是她们，她们俩。
其中一个他猜得到，是肖阿姨。
另外一个是谁，他是真猜不到。
是那个让阿尧在病房守了她大半年，她脱离危险了，阿尧病倒了的女人么？
还是为了梦想丢下阿尧的季娅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