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拉着一个超大的板车。
板车上站着三个人，两大一小。
三人被绳子笼着，虽然随着板车的行进在摇摇晃晃，但终究还是稳稳的立在车上，没有摔下来。
随着板车越来越近，项洛洛终于看清了板车上的三人。
他们是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孩子。
只不过，她无法看清他们的具体模样。
除了因为他们被人装扮成人偶的模样外，他们的脸上、身上，所有裸露着肌肤的地方，都被人涂抹上了厚厚的白粉。
而随着拉板车的移动，他们身上的粉也在扑簌簌往下落。
待神经病将三人拉到项洛洛近前时，她感觉都能闻到那白粉的味道。
像是……爽身粉？
不过除了爽身粉的味道，还有一股掩盖不住的尸臭从三人身上散发出来。
很显然，这板车上的三人，已死去多时。
“怎么样，我这艺术品不错……”
一直专注拉着板车的男人，在项洛洛跟前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后，抬起头。
他咧嘴笑着，正准备向项洛洛炫耀自己的成就，哪知话说了一半，发现项洛洛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你谁啊？你怎么在这里？”
神经男迅速双臂交叉，挡在胸前，做出一副防备的姿势。
“我为什么在这，不得问你吗？”
苏沐辰望着他，一脸无辜。
“问我？”
神经男皱眉。
“为什么问我？”
“因为是你绑我过来的啊。”
说着，苏沐辰动了动自己的腿脚，与双手。
“你瞅瞅，这是不是你绑的？”
项洛洛：……
神经男向前挪动一小步，朝苏沐辰手脚上的绳结看过去。
看完，又转头看看项洛洛身上的绳结，两厢对比一番，迟疑着点点头。
“嗯……还真是我绑的。”
项洛洛抿唇，手放在腿上捏着一块肉，努力掐。
不能笑，绷住。
“不过，我怎么不记得我绑了你？”
神经男挠着头，满目疑惑。
这个男人，他怎么绑来的？
他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他的确是你绑过来的，刚刚你还和他说话了呢，你忘记了？”
项洛洛不忘在一旁添火加柴。
苏沐辰闻言，瞥她一眼，这小丫头，性子越来越得纪荼荼真传。
“我没忘，我怎么会忘呢，呵呵呵……”
神经男干笑着，心想等会儿自己得多吃两片药。
他这脑子，越来越不清醒了。
“你刚刚说让我们看你的大作，是什么？就是这三个吗？”
苏沐辰朝他身后的板车上努了努嘴。
“对。”
见对方提到自己的作品，神经男将心中最后一丝怀疑放下。
兴冲冲的将身后的板车拉过来，指着车上的一男一女，满怀期待的问。
“看到这两个了没？你们看到他们的模样会想到什么，用一个词来形容。”
用一个词形容两个面色煞白的死人，能有什么？
那肯定是恐怖啊。
项洛洛暗暗在心中吐槽。
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
她知道，对方肯定不想听到这个答案。
倒是苏沐辰认真的打量两个死人一番，开口说出一个项洛洛永远想不到的词——慈祥！
“慈祥？”
项洛洛瞪大眼睛，先是看自家辰哥哥一眼，再看向那一男一女两具站立的尸体。
辰哥哥这是从哪里看出慈祥来的？
相对于项洛洛的疑惑，神经男却是兴奋的跳起来。
如果不是他这会站的位置刚刚好被板车挡住，看他那样子，怕是要恨不得冲到苏沐辰面前好好拥抱一番。
“知音，你是我的知音。对，我想要表达的就是慈祥。”
知音？
项洛洛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
自家辰哥哥，居然被一个神经男引为知音。
回去后，她是不是有必要建议辰哥哥去挂个神经科的号？
苏沐辰只一瞥，就知道身边的丫头在想什么，也是有些好气又好笑。
他能说自己之所以能看出来，是因为他见得死鬼、死人太多了吗？
“哎，知音，我再问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他们设计成一副慈祥的模样吗？”
神经男这会儿已经把聊天目标改为了苏沐辰。
“你可以介绍一下。”
苏沐辰对他笑笑。
眼中似是有着对神经男无上的鼓励。
神经男见状，感觉像是受到了顶头上司的鼓励般，立即挺了挺胸脯，侃侃而谈。
“知音，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个人，他们啊，不是别人，他们正是我那一爹一母。”
苏沐辰：……
项洛洛：……
这称呼，还真是奇特。
不过，两人都没出声打断对方。
于是神经男便继续道。
“你们不知道，他们两个生前，对我特别特别不好。
小的时候，他们曾有无数次把一个人丢在家中。
就算是带我出去，他们也会把我独自锁在车里。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我在车里热的都要呼吸不上气来了，他们还在外面拦着，不让警察叔叔砸窗户救我。
他们说，窗户砸坏了，重装要花很多钱的。
他们的钥匙也许找找，就能找到了呢。
后来，他们钥匙没有找到，警察叔叔跟他们急了，他们才同意砸窗。
他们当时的面容，在车内的我看来，狰狞极了。
他们像两只恐怖的恶鬼，他们想要吞噬我。
我怕他们，非常怕。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盼着他们可以慈祥一些，不要那么吓人。
后来，我成为了艺术家。
我能帮死人化妆，我可以把他们化成我希望的模样。
就这样，原本面目狰狞的他们，在死后，终于变成了我想要的模样。
只不过，这副模样，其他人都不识货。”
但凡不识货的，都是蠢材，蠢材不用活着。
这是父母生前，从小到大跟他说的话，他记得可牢了。
“你杀了他们吗？”
项洛洛没忍住。
这个神经男虽然口口声声不杀人，但是他身上其实是背有人命的。
“没有，我没有杀他们，我只是给他们喝了点儿水，让他们睡着了而已。”
神经男一会儿嘿嘿笑，一会儿疯狂的摆手不承认。
看那模样，似是要陷入疯狂。
“这个小家伙呢？”
苏沐辰突如其来的声音，像一道清泉，冲开神经男即将混乱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