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纪荼荼还是被强硬的纪效忠拉离了精神病院。
离开前，马医生迟疑半晌，将缠绕在心底的话说出来。
“纪先生，如果您执意要带她离开，作为院方，我们也不好强留。
不过，作为她的主治医生，我想，我需要预先提醒您一下。
纪荼荼在我们院里属于重症患者，她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
出去之后，您与家人尽量不要刺激她，否则，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我也不好预测。”
马医生知道自己拦不住病人家属想要将人接走的决心，就如当初对方通过给医院提供赞助费，将一个正常人送进来一样，他均无权置喙。
他是一个软弱的人，在这样一个太过考验人性的工作环境中，最初的雄心壮志，已经被麻木所代替。
他学会搁置良心，为了向上爬，在面对金钱与权势时，他开始妥协。
可是，在看到当初那个怯生生的女孩，变成如今这副疯批模样时，他心中还是无法自抑的生出一丝罪恶感。
他是治疗精神病的医生啊，怎么竟将一个好好的人，给逼疯了呢？
虽然，当初他给她上各种治疗是院方根据病人家属的要求做的，但是，终究施行之人是自己。
她变成这样，自己多少也该负有一定的责任。
原本他想着，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将纪荼荼治好，以减少心中的罪恶。
可是，谁想到……没有机会了。
对于马医生的提醒，纪效忠不以为然的点点头。
倒是一旁的纪荼荼挑了挑眉，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马医生。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马医生也抬头朝她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纪荼荼冲他咧嘴一笑。
“马公公……我走啦，不要想我哦。”
说完，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神秘兮兮的塞进马医生白大褂的外兜里。
“我的宝宝，送你。”
然后，也不等马医生说话，人就飞速朝院门外跑去。
纪效忠担心她跑的找不到影儿，急忙追了出去。
留下马医生一人站在院中，静立。
半晌，想起纪荼荼刚刚塞给自己的东西，马医生迟疑的抬起胳膊，将手插进兜里。
触手所及，软软的。
这是……
马医生有些奇怪，就在他捏住那个东西，想要掏出来看看是什么时，指尖处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疼痛。
嘶——
马医生皱着眉头，快速将手掏了出来，而兜里的东西，也顺势被他带出来，甩到地上。
地上，一只大号蜘蛛，正要逃离现场。
“纪荼荼——”
马医生的怒吼声再次响起。
刚刚他心中难得升起的愧疚感，在这一咬中，消失殆尽。
已经坐上车的纪荼荼，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精神病院，勾了勾唇。
马医生，再会咯！
不管上一世如何，最起码这一世，在她回来后，这马医生表现还算不错。
虽然他时不时会吼自己，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时不时被自己气的头顶冒烟的马医生，还是为她的生活增添了无数乐趣。
至于院外的那些人……
纪荼荼舔了一下唇，他们如果非要让自己出去，那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可就怨不得她了。
反正刚刚那马医生也说了吗，她的“病情”可不稳定，会做出什么事来，他也说不好。
如此一思量，纪荼荼觉得，从院里出来就出来吧，有些既定的事情，既然躲不过，那就迎头而上。
她纪荼荼，只是有点懒，可不是怕。
“你这是从哪搞来的男人的衣服？”
车子启动后，纪效忠扫了纪荼荼一眼，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问出憋在心里的问题。
看她身上这外套的质量，倒是比他自己身上穿的这套质量还要好。
她在精神病院，还能认识什么有权有势力的人？
难道是她的什么疯子病友？
可——
他怎么没有听说，云城有哪家权势人家的子弟，住在这家精神病院？
纪荼荼懒懒的瞟了他一眼，直接闭上眼睛。
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搭理这人。
纪效忠见自己的话再次被对方无视，气的胸口上下起伏。
想发火，可在扫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司机后，深吸一口气，转而沉声吩咐道。
“纪荼荼，如今你既然已经从精神病院里出来，就不要再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了。
还有，我不管你这件衣服是哪个野男人的，你都不要再想他。
如今，我已经为你物色了好人家，回家后，你准备准备便出嫁吧。”
原本他不想这个时候就告诉她这件事，可是看到她这副装傻充愣的样子，他就忍不住。
他就不信，她在听到这种话后，还能装的下去。
然而，结果很是出乎他的意料。
纪荼荼对于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她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呃？
这都没反应？
她难道真的疯了？
纪效忠开始不确定起来。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种话，上一世纪荼荼已经听到过。
唯一不同的是，上一世说这话的是另外一个人。
想到那个人，纪荼荼掩在宽大男士衣袖下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
很快，她就能见到那个人了吧？
她的母亲——何云秀！
秋日的天空，秋高气爽。
项司哲抬手将身边的车窗摁下，想要将身边男人那惹人厌烦的唠叨声放出窗外。
对向车道，一辆银白色的车子，与他们的车隔着道路中间的隔离带，擦肩而过。
对方的车窗半开，一名女孩歪头抵着车窗，似是在熟睡。
在她旁边，是一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
项司哲淡淡的瞥了一眼，正准备收回视线，却发现那女孩身上的衣服有些眼熟。
嗯？
那不是前些日子，自己扔在精神病院的那件衣服吗？
他记得，当时是那个叫纪荼荼的疯女人将衣服捡走了啊？
那怎么此时又会出现在刚刚那个女孩身上？
难道——
项司哲忍不住透过车窗朝后看去。
可惜刚刚擦肩而过的车子已经隐没在车流中。
她出院了？
不过想想，她出院倒也无可厚非。
毕竟，一个装疯的人，应该随时都能测试合格，申请出院吧。
项司哲的心不在焉，让坐在他身边的项司翰很是不满。
“项司哲，你有没有听到我刚刚跟你说的话？”
“听到了，大哥你尽管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就好，爷爷那边，回到帝京后，我会跟他说的。”
项司哲转头看了男人一眼，好脾气的道。
“哈哈，既然这样，那小哲你就多费心了。”
项司翰听到他这样说，刚刚爬到脸上的愠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得意。
项司哲对他这副模样已经见怪不怪，反正，他对家族企业并没有兴趣，他这个大堂哥，愿意要，拿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