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之间不必那么客气的。对了，你有凶手的线索了吗？”
“暂时还没有。我跟衙门那边一样，”合合无奈地耸耸肩，摊开手道，“一点头绪也没有。”
“连个怀疑的对象都没有？”
“有……倒是有……只是……”合合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没有太确凿的证据。”
“你说说看。”
“我暂时只怀疑一个人，这个人叫白齐辉。不知道您认识他吗？”
陈侯方道：“认识，他是苏彻苏太尉的旧仆，以前总跟在苏太尉身边。你怀疑他？为什么？”
“因为他忽然回到东京城，到处找我大哥。但我大哥不是很想被他找着，所以就预备开溜。可就在准备开溜的头一晚，我大哥就被人杀死了。这很难让我不去怀疑他。”
“嗯，”陈侯方一脸凝肃地点头道，“确实太巧合了。”
“可白齐辉完全否认了。他说他没见过我大哥，对我大哥没有仇恨，只是想找到我大哥再续兄弟之情。”
“但你根本不相信？”
合合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对。”
陈侯方也点了一下头，伸手提起茶壶梁子，一面思考一面往两只茶杯里注茶。注满茶水后，他轻轻放下，说道：“那么这件事就有点复杂了。”
合合刚递到嘴边的茶杯又拿开了，露出诧异的表情：“复杂？”
“你大概对白齐辉这个人不了解吧？”
“不了解。我只知道他曾经是苏太尉的人。”
陈侯方笑了笑，纤长的手指又轻又稳地端起了满杯茶，抿了一口道：“只是说他是苏太尉的人，那太不贴切了。他对苏太尉的忠心可是足够立传了。他绝对不是苏太尉身边一个普普通通的忠仆而已，他是以苏太尉的生死为生死的。”
“哦？”合合露出了极大的兴趣，连细长的眉毛都精神了起来。
“白齐辉很早之前就跟了苏太尉，一直忠心耿耿地侍奉着。他曾有个儿子，不过可惜十几年前那儿子就战死边关了。他的妻子体弱多病，他也无暇照顾，一心地扑在苏太尉身上。”
“但我听说十年前他之所以会离开都城，是因为他病妻需要回乡修养。他为了照顾妻子，这才离开苏太尉的。”
陈侯方那双狭长的眸子里透出了一丝沉沉的笑：“你真以为是这样，那就天真的。其实，白齐辉从来没有离开过苏太尉，也没有离开过苏府，他一直都还在为苏太尉办事。据我所知，十年前他离开都城是另有原因。但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我敢肯定这个原因一定是跟苏太尉有关的。”
“我懂您的意思了。”合合渐渐明白了。
陈侯方若有所思地放下茶杯道：“白齐辉忽然回到都城，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他找你大哥，也一定是因为这个特别的原因。如果真是他杀了你大哥的话，那么肯定会牵涉到苏太尉，因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跟苏太尉有关。换言之，如果是他杀了你大哥，那一定是苏太尉的意思。所以我刚才说，这件事有点复杂了。”
合合明白，牵涉上大名鼎鼎的苏太尉了，事情不复杂也会变复杂。这个人可是权倾朝野的，他抖一下衣袖，朝野上下都会惶恐三天。
“还有一件事情，”陈侯方又道，“我身边的一位可靠朋友告诉我，你义兄被杀当晚，苏小公子去找过他。”
合合双眸微微张大：“真的？”
“他说是在巡夜的路上看见的。他当时觉得很奇怪就跟了上去，发现苏郡生把你义兄拉到了天星桥北街的一条巷子里。因为怕被苏郡生发现，他没敢跟进巷子里。”
“后来呢？”
“后来他就走了。”
“可苏郡生没跟我说过……”合合心里像忽然开了一个大洞似的，猛地有冷风直往里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其实……”陈侯方脸上扫过一丝犹豫道，“我猜到他不会告诉你的。”
合合抬起双眸，惊讶地盯着陈侯方道：“你猜到了？”
“种种迹象表明，你义兄的死很有可能跟苏太尉有关。所以，苏郡生瞒你一两件事并不是太奇怪。我这么说不是想挑拨你和苏郡生的关系。我只是不想你在这件案子里太被动了，你应该知道全部的事情，那样才算公平。”
“他什么都没对我说，他没说当晚见过我义兄，他……究竟是想隐瞒什么？”合合双眉紧紧地拧起了。
“也许不是为他自己瞒的，而是他父亲。毕竟苏太尉是他的父亲。”
寒意迅速蔓延开来，合合连手指尖都感到了冰凉。她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向窗户，睁得大大的眼睛里塞满了惊愕和猜测。为什么苏郡生闭口不谈见过大哥的事？为什么正好是大哥被害的那天晚上？为什么他要去找大哥？他会为了他的父亲什么都肯做吗？
陈侯方也跟到了窗边，款声细语道：“你不要想得太多，我们始终还是要以证据说话的。苏郡生不说，未必就表明他是凶手或者跟凶手有关。也许他只是凑巧碰上你义兄呢？这种巧合也不是没有的。”
合合望着窗外：“但我心里的预感没有那么好……”
“如果你不想再查下去了的话，可以交给我，我在刑部的朋友可以帮你去查。”
“不，”合合摇摇头，“我一定要查下去。”
“但如果证实了苏郡生跟这件事有关的话……”
“我会亲自送他进大牢。”合合转回头来，眼神一如既往地坚定。
陈厚福冲她微微一笑，眼中充满了安慰道：“我会帮你的，一直到你查清楚真相为止。接下来，你觉得我是去查白齐辉比较好，还是去查查你义兄的老底比较好？”
“我希望知道更多关于我义兄的事，所以想请您去帮我查查我义兄。”
“没问题！”
从紫竹茶馆出来，合合浑身还是冰凉的。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了下来。因为旁边有个人正在欺负一个担挑子卖鸭蛋的老人家。她二话不说，上去就踹了那人一脚。那人摔了个狗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