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苏郡生脸色稍稍变了，继续问道：“是苏府上生了个小公子的那位元姨娘吗？”
妇人道：“苏府就那么一位姓元的姨娘，生了个机灵聪明的小公子，苏大人爱得不得了呢！我记得好像叫苏什么生来着……”
“吴梦和元姨娘很要好吗？”
“嗯，”妇人点点头，“元姨娘喜欢来我们鉴真古籍铺，她喜欢收藏一些古籍，跟我们老掌柜很聊得来。后来老掌柜把吴梦小姐介绍给了元姨娘，她们两人居然也很聊得来。偶尔啊，元姨娘还会接吴梦小姐去苏府里玩呢！”
“这吴梦长什么样？”
“这可不好形容，反正就是好看。有点……有点像江南那边来的。”
这妇人刚说完，男人忽然插话了：“我想起来了，她跟我说过她家以前在镇江住过，所以很爱吃醋。但凡是吃角儿，必打醋碟子。”
妇人连声附和：“对对对，是有这么回事。”
“后来你们还见过这个吴梦小姐吗？”苏郡生问。
两口子一齐摇起了头来。苏郡生又问：“除了这个图章，还有别的东西是从鉴真古籍铺拿出来的吗？”
男人忙爬了起来，钻到床底下拖出了一只柳编藤箱，从里面抓出个包袱，迫不及待地放在了苏郡生面前。他说：“我当初从铺子里拿走的东西，当的当了，卖的卖了，就剩下这些了。您全都拿去吧！”
苏郡生打开包袱看了看，又系上了：“行了，我也没什么好问你们的了。收拾收拾东西，离开这儿吧！”
男人磕头道：“多谢商大掌柜不杀之恩！”
“但以后别再行骗了。”
“知道，知道，万不敢再干这样的事了！”
“对了，”苏郡生走了几步回头道，“我其实不是商掌柜。”
两口子一脸愕然地看着苏郡生，说不出话来了。苏郡生又道：“我其实就是那个元姨娘的儿子，那个苏府小公子苏郡生。”
“什么？”两口子吓得不轻。
“走了！”苏郡生招呼了合合一声。
两人离开了这院子，走在刺骨的寒风中。合合紧了紧斗篷，缩起脖子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这和我的记忆对得上了。记得我跟你提过在鉴真古籍铺里遇到过一个姐姐吧？”
“记得啊，上回你提过嘛。”
“这个姐姐应该就是吴梦。”
“嗯，有道理。”合合点点头。
“她跟我娘的确很聊得来，在我记忆里也是这样的。但之后，我再也没听我娘提起过她了。我感觉她是个很关键的人物。鉴真古籍铺里所发生的事情一定跟她有关。”
“你去见过邵康，邵康说了什么？”
苏郡生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道：“他还是老样子，对我的问题视而不见。秋后他就要被处斩了，我真的很希望在此之前解开这个谜题。”
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合合冻得哇哇大叫：“不要吹啦！不要吹啦！吹了整整一个冬天，什么时候才能停啊？我们能不能找家小酒馆喝两杯再走啊？我快冻死啦！”
正好前面就有家小酒馆，两人忙钻了进去。酒馆内暖和极了，还有三桌客人没散场。合合要了暖酒和热汤，然后一个劲儿地搓她的手道：“真希望春天早点来！东京城的冬天实在太冷了！”
“来。”苏郡生从怀里掏出了一副毛边手套，丢给了合合。
合合捡起来看了看，瞄着苏郡生问：“你的？”
“嫌弃啊？”苏郡生从筷筒里抓起一把筷子道。
“嫌弃。你拿回去好了。”
“你不是冷吗？”
“冷我也不用你的。”合合小声嘀咕道。
苏郡生分好筷子后，伸手抓住了合合的右手腕，迅速地把一只手套套了上去。没等合合反应过来，另一只也给套上去了。她呆呆地看着两只毛茸茸的手套，又看了看苏郡生，心里涌起了一种奇妙又温暖的感觉。明明说不要的嘛，干什么还非逼着人家戴上啊？不过，戴上是挺暖和的……
“你那个爪儿……”
“谁爪儿了？我是秃鹫吗？”合合冲苏郡生翻了个白眼反驳道。
苏郡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意思是说，你那双手还有别的大用处就不要冻伤了。冻伤了我可赔不起，唐左靖会怪我的。”
“他又不是我什么人，干嘛怪你？”合合把两只毛手掌合在一起拍了拍。
暖酒和热汤都送上来了。苏郡生给合合舀上一碗，递了过去。合合捧着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开心道：“冬天嘛，就要这样过才对味儿啊！话说回来，准驸马爷，以后没事儿别大晚上的叫我出来了，太冷了！你不是还有苏言小哥哥吗？”
“就惦记苏言了？”
“哎，你上回说苏言小哥哥有喜欢的姑娘，到底是谁啊？”
苏郡生扭过脸，抿着汤，不说话。合合哼了一声，缩回脖子继续喝汤道：“不说就不说，我早晚能查出来的！说真的，我们俩大晚上的出来确实不合适，万一被谁看见了，有一万张嘴巴都说不清楚！”
苏郡生放下汤碗问：“你就那么在意我是不是驸马爷？”
“我当然在意了，我可不想卷入皇室风波啊！”
苏郡生又端起汤碗，嘴角溜出一抹笑道：“你很难不卷入了……”
“你说什么？”合合听得不是很清楚。
“快吃吧！”苏郡生往她碗里夹羊肉道，“吃得饱饱的，我送你回去了。”
“我自己回去。”
“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
“去，你送我回去我才不放心呢！”
“少犟嘴了，吃东西！”
说话间，合合忽然瞥见了一个人，顿时愣住了。她跟苏郡生递了个眼色，苏郡生回头一看，说道：“他怎么也在这儿？”
那个人就是很久不见的冷长寻。
冷长寻前一阵子出了点事，险些连巡检都做不了了。这段时间，他一直被江大人雪藏着，得不到重用，所以在开封府也很难看见他。他此刻就坐在最角落的那张桌子边，郁郁寡欢地喝着酒。
“哎——”合合忙拍了苏郡生一下，“不要去看他了，别他看见就不好了！我们吃我们的，吃完赶紧结账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