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这个阵法，好像是用来夺舍肉体的阵法，名为规魂阵法。”
小狐狸说话嗲声嗲气的，像个大舌头似的，声音又低，所以她所说的话只有墨尘听了清楚。
墨尘闻言，略微沉吟片刻后，却是将一切都想通了，他有些复杂的望向远处的黑袍妖影，轻声叹息道：
“果然啊，这不是什么归魂法阵。”
似是听到了墨尘的话，黑袍妖影身子一颤，用尽全身力气转过身来望向墨尘。
鲜血洒落，剧痛袭身，然而那黑袍妖影却如同感觉不到一般，他沙哑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喊道：
“不要说！”
那黑袍妖影的声音凄厉，似有数十种声线同时响起。
而其中声音最为清晰的是一个女声。
墨尘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子望向那黑袍妖影，缓步行去。
“本以为周明哲已经够傻的了，可没想到最傻的......却是你，像你如此执着的人，这个世间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说话间，墨尘已然行至黑袍妖影身边。
他看着黑袍妖影那副惊惧的模样，神色复杂的叹了一口气。
随即缓缓伸手，手中似有雾气翻涌，盖向黑袍妖影的脸部，却是要驱散黑袍妖影脸部的绿色雾气。
黑袍妖影见状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身子剧烈颤抖，再也顾不得身上伤势，陡然的伸出双手掩住自己的脸，惊慌失措的尖叫道：
“不要......不要过来！”
此时，黑袍妖影的声音彻底变为女子的声音，只是沙哑难听，宛如她的嗓子里被塞了石子一般。
见黑袍妖影如此抗拒，墨尘的手顿了一下，似是在犹豫着什么。
他回过头望向一旁已经心如死灰的周明哲，只见周明哲双目无神，只是呆呆的跪坐在地上，仿佛这个世界再与他没有任何瓜葛。
墨尘沉默的收回自己的手，微微俯身，极其认真的盯着黑袍妖影，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事已至此，就算我放过你们二人，你们也活不了多久，即使这样，你也不愿露出你的脸吗？”
黑袍妖影身子颤抖，却是双膝跪地，将自己的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虽是一言不发，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不愿吗？即使这是你们今生最后一面，也不愿吗？”
墨尘的话宛如一柄尖刀，直插黑袍妖影心中最柔软的那处，鲜血淋漓。
有那么一瞬间，鬼影很想抬起头，说出一切，但看着自己枯槁的身体，她最终还是就那么跪着，不曾抬起头来。
见状，墨尘眼神复杂，却是缓缓伸手，再次按向鬼影的脸部。
黑袍妖影见状，惊恐的想要向后退去，但此时的她又哪里来的力气？
墨尘看着几近绝望的黑袍，叹气道：
“我明白你的想法，可我想......不论是谁，至少死前都不会想要留有遗憾。”
说话间，墨尘已将手掌按在黑袍妖影的脸上，掌中白雾翻涌如活物一般将那绿色阴雾尽数吞噬。
待到绿色阴雾尽去后，墨尘缓缓松开自己的手，深深的望了一眼黑袍妖影，说道：
“而这......也算是对你的惩罚。”
只见黑袍妖影脸上的绿色阴雾散去后，露出的却是一张狰狞恐怖的脸来，皮肤干枯的如树皮一般。
侧脸处更是有道道裂缝，宛若被晒焦的湿土，看上去仿佛没有了血肉一般。
但诡异的是，她的脸却是一个女子，虽然皮肤枯槁，但她的容貌看起来却不像是一个老人，更像是一个被吸干了血肉的少女。
而那黑袍妖影见到脸上的绿色阴雾散去后，如同疯了一般，将自己的脸紧紧贴在地面上，双手捂住脑袋，如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带着哭腔的无助的喊着：
“不要！不要！不要！！！”
绿色阴雾散去后，黑袍妖影声音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那般沙哑难听，而是如同一个普通少女的声音一般。
只是此时听起来，那鬼影的声音中满是绝望，犹如一个脆弱的孩子。
原本心如槁木的周明哲忽然动了动，费力的转过头，望向此处，喃喃自语道：
“为什么......这声音听起来这么熟悉？”
墨尘踏步前行，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有痛惜，有不解，更多的却是惋惜。
他走到周明哲身边，然后蹲了下来，与周明哲对视了许久。
“周明哲，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呢？”
周明哲一脸茫然的望着墨尘。全然不知墨尘在指什么。
而墨尘也没有指望周明哲能回答出什么，不等周明哲继续想下去，他便叹气道：
“为什么那个黑袍妖物会帮你复活你的妻子？
为什么，她会冲过来为你挡下那一刀？
为什么，她拼上性命也要将你护住？”
听着墨尘一连串的发问，周明哲一时间却是有些茫然。
是啊，为什么呢？
他抬起头想要看看那黑袍，却被墨尘用身子堵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
看着周明哲一脸茫然的模样，墨尘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或许这城中的妖物与周明哲差不多，被自己的执念遮住了眼，什么都无法看的真切。
墨尘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周明哲，低声说道：
“我看了那石盘上的法阵，那不是什么转世轮回的法阵，而是一个夺舍肉体的法阵。”
周明哲闻言一愣，抬头看向蜷缩成一团的黑袍，怒不可遏的吼道：
“你骗我！你居然骗我！！”
说着，咬牙切齿的周明哲便强撑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想要爬到黑袍妖影身边，似是要与她同归于尽。
墨尘并未阻拦，而是就那么望着周明哲艰难的向黑袍妖影爬去。
他的眼神之中却是有几分怜悯，无来由的，墨尘忽然说了一句：
“女为悦己者容啊。”
此时的周明哲怒火中烧，只觉得自己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就像一个小丑一般。
为了一个假的法阵，拼上了一切，所以，哪怕是死，他也要那黑袍人死在他的手里。
待到快要爬到那黑袍人身边时，周明哲顺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块，恶狠狠的扔向了那黑袍，咒骂道：
“畜生，你骗的我好苦！”
而那黑袍仍蜷缩着身子，任由石块砸在了她的头上。
只是此时她的身体已不是之前那般，石块砸下时又恰巧是尖锐的部分朝下，直接将她的脑袋砸的头破血流。
周明哲仍是不解气，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着那黑袍爬去，这次他要把这石块砸在鬼影的喉咙上，让她去死！
然而......待周明哲好不容易爬到那鬼影身边时，他的身子却是一僵，再也无法动作，似是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
啪。
石块从周明哲手中滑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
周明哲神色怔怔的望着蜷缩着身子的黑袍人，恍若隔世。
没有兜帽的遮掩，也没有了绿色阴雾的阻挡，周明哲终于看清了鬼影的脸。
只是他却如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颓然的坐在地上，望着那鬼影喃喃道：
“......木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