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直插心脏，让萧易水瞳孔收缩。短短片刻间，他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如果承认或者拒绝回答，自己就会被列入关注名单。好不容易换个身份，结果又和警方结缘，不利于后续行程。
可如果否认，自己接下来就没法出手。更何况，不知道冷建铭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才会问这个问题。
心念电转后，他微笑着回答：
“我只是个普通人，对修行者感兴趣罢了。”
能骗过去最好，就算被拆穿了——野生修行者隐瞒身份不是常规操作吗？
冷建铭面带微笑，也不知信了没有，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感谢配合，你可以走了。”
萧易水踏出餐厅，心里警惕心再度高涨。
“嗯？”冷建铭注视着他背影，眼神波动了一下。
“请等一下！”
萧易水诧异扭头，就听对方说：
“你是做什么职业的？”
这难不倒萧易水，针对每个身份，他都有提前做功课，因此答得毫不迟疑。
“我是做广告策划的。”
“是嘛。”冷建铭又问：“广告策划的技巧有哪些，能不能讲讲？”
萧易水笑了笑。“广告最核心的技巧，就是合法欺骗。”
“……请详细解释一下。”
萧易水侃侃而谈，一副广告精英的样子。“首先，你讲的必须是真话，不然会被消费者抓到漏洞。”
“我能理解。”冷建铭点点头。
“但是。”萧易水来了个转折。“汉语是博大精深的，可以用话术来误导消费者，让他自己理解错误！而你却毫无责任！”
“我举个例子吧，有句经典的空调广告，叫做每晚只耗一度电。”
“我听过，那是着名空调品牌格里的。”
“没错。但是你仔细观察他的广告图，不管是灯箱、易拉宝、电梯广告、产品单页……都会在角落里找到一行很小的，不认真都找不到的注释——在实验室条件下测得。”
“九成的消费者都注意不到，只会惊叹空调省电。而就算那剩下的一成人，也不明白什么叫实验室条件下，还以为跟家庭用差不多。”
“其实所谓实验室条件，是把空调功率调到最低，这样测出来的数据没有意义。”
“但你欺骗消费者了吗？没有，是他们自己搞错了而已。”
“原来如此！”冷建铭大开眼界，体会到了什么叫“合法的欺骗”。
“再比如这样一句话：力求每台产品都终身无故障。消费者会下意识觉得真牛，怎么用都不会坏。但请注意‘力求’两个字，它是指目标，不代表已经做到了！”
冷建铭听傻了，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隔行如隔山”。自己能娴熟分辨供词的真假，却依然被广告骗得团团转，跟普通人没区别。
“我学到了，谢谢你！”
走出餐厅，萧易水心里暗暗嘀咕。
明明都让自己走了，为什么会突然追问？难道他注意到了什么？
可是不对啊，发现破绽直接问就行，怎么还在试探呢？萧易水思索着，却一时没有头绪，只好先按下不表。
等他再回到一楼食堂，那张桌子已经被拉布条围了起来。可尽管如此，那浓重的血腥味依然弥漫场间，时刻提醒着食客们。
可是没办法啊，食堂就这么一个，经济舱的人去不了顶层餐厅。何况就是开放，也挤不下这么多人啊！
于是大家只好憋着气，继续在食堂用餐。
萧易水打了菜，在食堂里转悠一圈，找到了昨天那群老年人。
本以为马经理死了，这次旅游也会黄。却不料他们围着个人，依然讨论着旅游计划。
“嗯？”萧易水观察那人，发现是昨天马经理的同伴。此刻他正在给大家吃定心丸：
“请放心吧，我们扶桑旅行社已经接手，会安排后续的旅程。大家一切照旧，放心吃喝放心玩。”
“万岁！”大爷大妈们兴奋不已。
“……”萧易水有些无语。大爷大妈思路果然牛，昨天聊天的人死了，依然跟没事人一样。而这所谓的扶桑旅社也牛逼，合作伙伴都被做成菜了，还考虑着工作，真不知该说他们敬业还是神经粗。
可是想起昨天那句“华夏人不骗华夏人”，萧易水心里又泛起了嘀咕。
难道是所谋者远，所图者大？他们死了人都要推进，不会想搞个大的吧？
这么一想，他更加留心打量起对方：外翻的大脚趾，修剪精美的小胡子，都是典型的日国人风格。而除此之外……
嗯？萧易水目光一凝，落在了对方大拇指内侧，那里有着厚厚的老茧。
而同样的部位，黑寡妇也有，那是长年拔剑导致的！
这人即便不是修行者，也肯定是武道高手！可这样的人物，又怎会屈尊来当个旅行社职员？
阴谋！肯定有阴谋！
午饭过后，萧易水回到房间，掏出了一枚硬币。他决定今晚潜入那日国人房间，直接进行逼问。
临出发前，他决定占卜一卦，测算今晚外出是否有危险。倒不是他怕事，而是万一触动了那罪犯，很容易伤及无辜——像上次预演的那样。
硬币抛上天空，在桌子上飞速旋转，然后直立着停住了。
占卜失败了！
萧易水猛然警醒。占卜之所以失败，很可能涉及了罪犯。而自己占卜的是今晚外出是否危险，并没有刻意指向罪犯。那么结论只有一个：
今晚外出，很可能会遇见他！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如果不去，明天就抵达扶桑港了。到时候旅行团落入敌人老巢，自己也没把握救人。
可如果去了，就可能一头撞上罪犯，引发毁灭性的大决战。别说死多少人，整艘客轮都可能毁掉！
他思考了许久，终于想到了办法。
坐到书桌前，他抽出一叠a4纸，开始认真地绘制起来。
许久之后，他揣着厚厚一叠符纸出门，装成闲逛的样子绕起船来。
在船头甲板上，他伸手跨过围栏，把符纸贴在船沿。
在船尾他如法炮制。
然后是一层的食堂某角落、二层的公共厕所、三层的……他的符纸构成一张大网，把整艘船给包了起来。
然后他吃过晚饭，回房间养精蓄锐，静静等待黑夜来临。
午夜十二点，他换了套衣服，带上所有法器，悄悄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