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因果,你应当知晓才对。”
说这句话的时候,紫胤语气虽仍旧自然,但微蹙的眉头还是表明了她的态度,怕是认为离阳是在装傻。
殊不知,后者的确摸不着头脑。
(这些老登总喜欢故弄玄虚,直说不就够了?)
离阳暗自腹诽,表面上依然恭敬无比,略一拱手,面露难色:“这个……恕晚辈愚钝,实在推演不出什么缘法。”
一旁的离元荇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爹爹,会不会,是你始乱终弃这位大尊的族人了?特来兴师问罪?”
“莫要胡说!”
离阳听得额头青筋毕露,若不是有外人在场,只能呵斥一句,否则早就开打了。
这话说的,不是把他架到火上烤么?
小丫头瘪瘪嘴,却也收声住口,不再多言,毕竟此时不同以往,庭院内除去自家师尊以外,还有另一位高人,不能太过分。
父女二人之间的暗中交流自然瞒不过紫胤,发觉离阳似乎真的不懂,她那双深邃如虚空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微微侧首与天璇老祖对视一眼,似乎都从对方目中看到了些许意外。
“竟是如此……”
沉吟半息,紫胤方淡然一笑:“既然这样,现在便从头开始。”
“你可听闻过十方帝尊?”
离阳自然点了点头:“晚辈知晓,这位前辈神通广大,上一具培育星瘟的母体正是被她老人家亲手斩灭,可谓是造福苍生。”
“认识就好,吾便归属于她座下,并且还是关门弟子。”
说到这里,紫胤顿了顿,方补充道:“和你的地位相当。”
“啊?”
离阳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个区区蜕凡三步的小修士,何德何能与纯阳大尊相提并论?
(这老登,莫不是要捧杀我?)
心中自是生出些许忐忑不安来,赶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前辈说笑了,晚辈在您面前,便好似那萤火与之浑阳,岂敢争辉?”
紫胤却像是不依不饶一般,语气依然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并非如此。”
“家师,曾与庭浮师伯并肩作战,二人既是知己好友,亦论道争锋,两脉道统,渊源极深。”
“你既接续了师伯的传承,无论修为几何,便算是庭浮一脉于此世的行走,自然与吾一般。”
离阳这才恍然大悟,却也心惊不已,毕竟大五行天地真经这一域外真功乃是他除系统以外的最大秘密,牵扯甚大,如今却被对方一言点破。
好在其出身正派大宗,并且看上去也没有找茬的意味,反倒因为这一层关系,态度亲近了些许。
他收敛心神,平复激绪,方深深一揖:“原来如此,只是在下不过是于天辰之时偶得帝尊传法,虽勉强算是承袭了道统,但也绝不敢以弟子身份自居。”
“更何况,如今境界低微,又岂能和前辈等量齐观,实在受之有愧。”
“事实虽的确如此,但……”
紫胤略一停顿,绛目之中放射出些许异彩,静静凝视着离阳,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吾觉得,你已然有这个资格了。”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哎?我有这么厉害?)
离阳微微一愣,这般没由来的认可在他看来盲目又古怪,虽自认为在下界飞升修士之中算是翘楚,但若是放到浩瀚无垠的上界,便泯然众人矣。
如果系统还在,或许能硬着头皮接下,但眼下可不行。
“前辈谬赞了,在下……”
却不想话还未说完,紫胤便探出一根手指,止住了千言万语,淡然道:“客套的句子还是放一边吧,同为传人,不必如此过谦。”
“既然确认了身份,今后你我便以平辈论交,境界之差,眼不见心不烦。”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离阳也不敢再糊弄下去,当即伸手抱拳:“那我就斗胆称呼一声紫道友,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嗯。”
紫胤微微颔首,似乎对这一名谓很是满意,她纤指轻点,身旁便凭空凝塑出一石凳:“离道友,莫要再傻站了,还请入席落座,你我小叙一场。”
离阳自然不敢怠慢,赶忙带着离元荇上前,小心翼翼地坐下,只是这一位置恰好正处于两位大尊中间,同时承受着双重纯阳之势,纵使皆未刻意释放威压,他也不禁额头冒汗。
“师尊!”
小丫头却浑然不觉,蹦蹦跳跳落在了天璇怀中,回首看着自家爹爹略显僵硬的神情,一双灵光眸子里满是幸灾乐祸。
幸亏紫胤似有所察,周身那朦胧的紫气微微流转,离阳顿时感觉压力一轻,仿佛从泥沼中脱身,不由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离道友不必拘谨。”
紫胤的声音异常安和:“既是同辈,便无需这些虚礼,今日唤你前来,除了见面,也是提前与你说一声。”
说着,她指尖一枚黑子落下,棋盘上气机顿时又是一变,略显凶煞之意:“家师与庭浮师伯,曾携手纵横星海,荡平诸多灾劫,亦曾为印证彼此大道,争锋相对,互有胜负。”
“两脉道统,一者侧重于‘统御十方,定鼎乾坤’,一者侧重于‘超脱庭宇,浮游太虚’,看似相悖,实则殊途同归,皆指向那无上之境。”
她抬眼看向离阳,目光深邃:“故而,两脉传人相遇,既有香火之情,亦难免道争之念,按旧例,当有一番切磋论道,以印证彼此所学,激励前行。”
这话一出口,离阳刚入嘴的灵茶差点喷出来,让他一个小小蜕凡与纯阳大尊争斗,岂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
纵使单单比试,不伤性命,也根本过不了招,人家怕是一巴掌便能碾死他。
登时头皮发麻,一时半会竟不知该如何应对,手足无措。
似乎看出他的窘迫,一旁一直沉默的天璇老祖淡淡开口:“紫胤,莫要吓唬这小子,他如今修为尚浅,此事暂且押后。”
紫胤唇角似乎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天璇师姐说的是,离道友不必紧张,今日只是告知你此事,待你日后修为精进,你我再行论道不迟。”
离阳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道:“多谢紫道友体谅,晚辈定当勤加修炼,不负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