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呢。”魏青洵噙了薄笑，淡淡问道，“你与你大嫂和养在你母妃那的福姝帝姬关系好吗？”
霍瑜婷愣愣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月儿姐姐一向嫌我软弱，瞧不上我，不过她有燕山王府的叔婶护着，确实有底气瞧不起我。”
小姑娘自嘲地笑了笑，凉话却已不入心了，语无波澜地继续道，“大嫂待我好，不过，也都差不多……”
她轻轻绞了手帕，连母亲都待她不上心，何况是外人呢？
不过都是些面子情罢了。
霍瑜婷不禁想起她长姐每每入宫时，母妃对她关怀备至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
自她有记忆来，母妃便日日操心着长姐的婚事，她遭了欺负，母妃也说，长姐的婚事是一辈子的大事，这个节骨眼上，不好生事，让她忍忍。
后来长姐出嫁了，母妃又操心起了长兄的婚事，还是告诉她，这个节骨眼上，顾不上她，不可多生事，让她忍忍。
再后来，姜侧妃怀孕了，母妃就变得更顾不上她了……
“回去后，你母亲若责备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愣神儿的小姑娘又被敲了下鼻尖，瞬间回神儿，茫然地看着面前这狐狸一样的男子。
魏青洵好笑地敲敲面前这小木头疙瘩，“听着，你大嫂定会在旁边打圆场，你只管扑进她怀里哭。从今儿起，你最喜欢的就是你大嫂，知道吗？”
霍瑜婷并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呆愣愣地点点头。
魏青洵勾了勾唇，继续低声幽醇如蛊地带坏小姑娘，
“你母妃多半会嫌弃你哭，让你大嫂把你带回房。你也不必在意，她烦的是旁的事，不过是迁怒你罢了。”
“你就顺势赖着你大嫂哭就是。”
“记着，什么都不用说，也不用管她说什么，你哭就行了。”
“等到后半夜，你就装出突然停了哭，催着你大嫂尽快回去，无论她问什么，你都只管催她回太孙殿就是。”
“按我说的做，过了今夜，日后在东宫，你大嫂会护着你的。”
霍瑜婷看着认真教她的这人，轻轻咬了小唇。
她好像知道，这人为什么突然冒出来，对她这样好了。
“你……想用我对付我母妃和哥哥，对吗？”
她直直地看着这人精明好看的丹凤眼。
魏青洵也不在意小姑娘瞧透了他，挑眉道，
“想嫁去鏖南土匪窝，跟一众妓伶争男人，要么就被磨搓死；还是跟我大闹东宫，事后我保证将你带离那炼狱深渊，嗯？”
霍瑜婷听着这人剖痛刺骨毫不留情的话，轻轻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我母妃已经说动父王去请圣旨了，你要怎么救我！你难道还能抗旨吗！”
魏青洵看着红着眼的小姑娘，勾唇一笑，“我能。”
“你——”霍瑜婷震惊地看着他，明明是最荒谬的回答，可从这人的嘴里说出，却让她下意识地想要相信。
魏青洵淡淡噙笑，“我既敢来撩拨你，自然是有胸有成竹。你只说你的选择，若你选了我，我自有办法实现我的承诺：保你不用嫁去鏖南，娶你，带你远离火海。”
霍瑜婷呆呆地看着他，他的身后，一束眼花忽然绽放，在这黄昏之中，让他依旧那样光芒夺目。
“……你，会杀了我母妃和兄长吗？”小姑娘轻轻地问道。
“我与你母兄并无仇怨，”魏青洵淡淡抿了一口酒，仰头一瞬，藏了眼底凌冽杀意，“不过我与你父王却有血海深仇，必诸之。”
霍瑜婷轻轻捂了心口，咬唇半晌，还是问道，“如果我不应你，你也不会再来找我了，对吗？”
“自然。”
听着这人毫不留情的回答，霍瑜婷眼底悄悄微闪的光亮，轻轻寂灭。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带我出来这一次，从没有人带我这样玩过。”
小姑娘轻轻地说完，转头躲开了男人的目光，抬头看向了天边红云。
不知不觉，霞光已撒满了天。
傍晚初上灯，将夜未夜，热热闹闹的南市终于安静了下来。
皇城里的烟花一束一束，璀璨绽放，只是那绚烂，从来不属于她的眼中。
“送我回宫吧。”
魏青洵轻轻挑眉，看着突然很决绝的小姑娘，有些诧异，却也没强求，
“走吧，我方才教你的，你可以照做。此事于你有益，于你母兄无害，就当是我今日撩拨你一场的赔礼了。”
霍瑜婷跟在他的身后，轻轻道，“谢谢你。”
在离宫门口不远处，魏青洵正好带着霍瑜婷截住了要回宫的皇太孙，将霍瑜婷送给了她兄长，还顺道提了提兵器铺门前的事。
皇太孙听到“兵器铺”，脸色难看，对霍瑜婷什么也没说，只语气还算温和地道了一声“随我回宫吧。”
兵器铺的事究竟如何，景庆和成公子各执一词，百姓的话皇太孙向来不放在眼里。
成公子也死了，皇太孙只要一口咬定是景庆逼杀了成氏弟弟，再冷成氏几日，应该就无事了。
可魏青洵故意告诉他霍瑜婷在场，瞧见了实情，皇太孙为了让妹妹不乱说，也会帮她免于责备。
做到这个份上，魏青洵也算是对这小丫头仁至义尽了。
魏青洵目送着兄妹俩离去的马车，悠悠转着玉箫。
旁边的木桥上，陪自家小娇包放孔明灯的少年噙着戏谑嘲笑，幽幽道，
“呀，看来还有五公子想不明白的事啊，真是难得。”
桥下，魏青洵斜了椅在桥上的那小子，嗤笑反讽，“怎么，你能想明白？”
景庆嘲笑一嗤，一边给自家小娇包削着竹枝，一边淡淡道，
“呵，她问你还会不会找她，不过是想知道，你对她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喜欢。”
“偏偏某人绝情得干脆利落。那于她而言，你也不过是个利用她的人罢了。”
“所以，被母兄利用，还是被外人利用呢？至少选前者，也算是报了养育之恩了不是？”
魏青洵蹙眉，冷笑一声，“那怎么能一样！我只是利用她搅个局，可不是送她去死，且事后我自会好好待她。她嫁去鏖南，夫君残暴，还要被一府妓伶戏娼针对，就她那性子，不是死路一条？”
“哦，你坏成这样，还指望着人家小姑娘有多相信你本性不坏？”景庆幽幽讽刺。
“……”魏青洵黑脸乜了这小子，“快滚吧你，待会儿城门关了，你就等着被拎回宫里去挨板子吧！”
“啧，有某人陪着，倒也不寂寞。”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