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烤肉,不只色泽诱人,闻起来香气扑鼻,引人垂涎,更没有想到,吃进口里,更是皮脆肉嫩,满口生香,哪怕是裴锦箬这般不那么重口腹之欲的人,那一瞬间,也不由得惊艳了,就连咀嚼的动作也不自觉地变慢了。
这个样子,似乎也不需要再问什么了,燕崇扭过头,笑得心满意足。
“上元灯节时,我与你说过,西边儿的烤羊肉最是好吃,可惜,你这样养在深闺的弱质娇女,怕是这辈子,也不太可能吃到了。不过好在,我那时在西北,便学了这一手手艺,往后,你若想吃时,要喂饱你,倒是绰绰有余。”
回过头,见裴锦箬埋头吃得认真,那眸子不由柔了柔,笑道,“慢慢吃,吃饱了,咱们才有力气干活不是?”
“咳!”裴锦箬险些被呛到。
“慢点儿,又没有人跟你抢,小心噎着了。”燕崇皱着眉,倒是毫不迟疑地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裴锦箬缓过气儿来,抬手便是将他的手挥开了,一双琉璃色的眼珠子瞠得圆圆的,将他瞪住,“你说干活?干什么活?”
“我听说,方才长乐邀你比马,你没有应?”燕崇收回手,语调轻快地问道。
裴锦箬皱了皱眉,沉吟不语。
燕崇又道,“不过,好在也没有应。长乐的马术,是与我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这满凤京城,怕也找不出几个比她厉害的姑娘,你若应了,只怕就要丢脸丢大发了。”
“敢情,你来,便是帮着你的公主表妹埋汰我来了?”裴锦箬登时火起了。
燕崇望着她,很有些无奈,“我怎么以前没有发觉你是个爆炭脾气,一点就着呢?我呀!是想着你那骑术确实不怎么样,左右下晌也没事儿,不如趁着春猎时,我每日里抽空来教你骑骑马。不说能赶得上长乐,至少,不至于让你连答应旁人赛个马的底气都没有。”
这语气却是自信至极,不过......“你为什么要教我骑马?我又为什么要答应让你教?”裴锦箬真是莫名其妙。
燕崇眉心一蹙,语调有些粗嘎地道,“爷我闲着没事儿干,想找件事儿来打发时间不成吗?而你,就你那烂到家的骑术,有人教你,你就偷笑吧?还有什么脸来挑三拣四的?”
“我就问你,你是学,还是不学吧?”
裴锦箬本来还有些犹豫的,看着他满脸的不耐烦,立刻打消了心里的疑虑。这位爷,还真就是那闲着找事儿做的,怎么也不能是有些想法又死灰复燃了。这世间的男儿,对待想要娶的女孩子,怎么也该如同季舒玄那样,温言婉语,体贴入微,绝对不会如他这般半点儿耐性没有,还粗声粗气的。
于是,裴锦箬也心安了,“好啊!是你说的要教我,可不要后悔了,就半途而废。”她本就一直想要好好学骑术,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本以为,她的骑术也算勉强了,等到来了围场,见识了徐蓁蓁的飒爽英姿,她这才知道,自己还差得远呢。何况,徐蓁蓁的骑术已是让她惊艳非凡,觉得拍马也难及了,而他口中的萧灵犀,凤京城中的姑娘堆里难逢敌手的骑术,又会是什么样的?她实在是好奇得很。
燕崇闻言勾了勾唇角,语调却还是一贯的不可一世,“我后悔什么啊?你放心,我燕崇别的不说,答应了别人的事儿,却是无论如何也会做到的。”
燕崇的话,说得铿锵坚决,谁知道,才不过半个时辰,他就有些想要食言而肥了。
“放松点儿,放松点儿,我都说了,你两腿不要死死夹着马肚子,缰绳也别扯得那么紧,那样,它也会感觉到你的紧张,它也会焦躁的,你明不明白?”
“你果真会骑马吗?就你这样,没从马背上摔下来,跌断了脖子都是奇怪。”
“你这样的骑术,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教你骑术的人,没被你气得吐血吗?”
燕崇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越说越是口无遮拦。
裴锦箬起先还忍着,最后,便是将缰绳一摔,怒道,“燕晙时!你搞清楚点儿啊,是你自己莫名其妙、毛遂自荐要来教我的,可不是我求着你教的。你若不想教了,便不教也没关系,最多我守口如瓶,不告诉别人,从来言而有信的燕二公子答应了我的事,却没有做到就是了。”
何况......她的骑术,本也就是他教的,怎么也没见他气得吐血呢?她是有些笨,尤其是坐在马背上,就不由自主的紧张。偏偏他还要喋喋不休,他越说,她就越是紧张。前世时,他教她,也花了不少时间,但可能是性情大变的缘故,彼时,他虽阴沉着一张脸,却没有如此时这般,尖酸刻薄个没完。
再来......她方才不就提醒了他,让他莫要后悔么?又是谁只差没有拍着胸脯保证他绝对不会后悔的?
裴锦箬心中的腹诽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却从那斜睨的眼神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燕崇心头一堵,心里不是不火,可被那双琉璃色的猫儿眼这般望着,他胸口那团火,却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
既然发不出来,那就只有憋着。
燕崇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勉强将心火压制了下来,得以平稳地开口道,“好!是我太急躁了,我没有想到你这么的......”笨!“呃......紧张,那我们重新来。首先,先要跟它亲近起来,不要怕它,马儿一旦与你亲近了,便是你最忠实可靠的朋友.......”
燕崇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错估了形势,本以为,她能够骑着马儿小跑,就算要教,也没那么难,谁知道这一位,又一次让他失策了。
他不得不改了战术,将她当成半点儿基础没有的,从头教起。
这么一来,总算是要有点儿成效了。
不过,等到裴锦箬终于可以自己骑着马儿小跑之后,他却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比他自己夜行几十里,不眠不休还要来得累。
也顾不得什么了,蓦地便是就地仰躺在了草地之上,闭着眼,长长叹了一声。
裴锦箬牵着马儿过来,放了马缰,由着马儿低头吃草去。她缓缓走到他身边,低头望着他眉宇间显而易见的疲色,眸光微微一闪。迟疑了片刻,她终究,还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