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以火起之处为中心,向四周散开,细细搜索。
不一会儿,果真找到不少线索,不只线索,尸体都找到了不少,有人的,也有狼的。
可是,当中却没有燕崇和萧綦。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天,快要亮了,一夜,将尽。
熹微的天光映得老英国公、徐国公和袁恪三人面上,皆是晦暗不明。
他们都是沉默着,却不约而同,面色凝重。
“箬姐儿呢?”正在这时,老英国公面色蓦然一变,沉声喝问道。
袁恪闻言一惊,蓦地便是扭头往身后看去。
裴锦箬方才就一直在他身后几步开外之处,他特意交代过她,好好待着,不要乱走。印象中,她自来听话。可是……
袁恪的神色,有一瞬的慌乱,继而目光四处一个逡巡,沉声道,“章束也不在。”有章束跟着,应该无虞。
不过……
与老英国公对望一眼之后,袁恪便是领了几个人四散开来。
裴锦箬也不知,自己要走去哪里。
可是,这片被烧焦了的林子,还有林子外那条往山崖下延伸的路,甚至是那棵从石头底下长出,长相奇特,却异常顽强的歪脖子树,都似曾相识的熟悉。
虽然很是荒谬,可顺着那条路,越往前走,却越是确定没错,这就是她梦里的那条路。
那么……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儿……
裴锦箬目光一紧,再也顾不得其他了,加快了步伐。
眼前的路,越走越窄,树木成了乱石,前方石壁挡道,除了一道侧身才能勉强挤进的石缝,已经没了路。
可她的步子却非但没停,反倒迈得更是急促。
身后的章束,像是一道影子,沉默地跟着,不出声,更不发问。
“表妹!”身后一声唤,是袁恪,他终于赶到,语调沉沉,还是瞧不出喜怒的样子,“你要去何处?”
“燕崇和穆王殿下怕是在里面,表哥,你快些进去看看。”裴锦箬再顾不得其他,促声道。
目光往边上一瞥,竟是瞧见了石壁上一道尚鲜红的血手印。
顺着她的目光,袁恪也是瞧见了。
眼中极快地掠过一道诧异,而后,当机立断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进去!”
说罢,已是手扶腰间的绣春刀,侧了身子,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勉强从那石缝中挤了过去。
裴锦箬在那石缝之前,来回踱步,不时抬眼,从那道石缝中看进去,奈何,里面黑洞洞的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恪表哥进去,说不得已经有一刻钟的时间,裴锦箬再也等不及了。
“我们也进去。”
章束还是跟之前一样,没有半分的疑义。他在永和帝身边,早已习惯了只是听令,不问为什么,如今,被永和帝指来跟着裴锦箬,便暂且视她为主,听她之命。
见她拎着裙摆,从那条石缝轻盈地挤了过去,自己也只是沉默着跟上前,并护她周全,便是。
石缝后,是个石洞,往里纵深,黑沉沉的,看不到尽头。
隐约可以听见水滴下来的声响,滴答,滴答……
章束身上带着火折子,勉强能驱淡一丝暗色。
两人小心翼翼往前挪步,突然,一阵带着腥味的风扑面而来。
“姑娘小心。”章束今夜头一回发声,便是这么一句,同一时刻,已是将裴锦箬挡在了身后,手中长剑出鞘。
手里的火折子,往地下一滚,四下一暗,却能听见野兽的嚎叫声。
裴锦箬不是不怕,却不能怕,她摸索着,在脚边探到了滚落的火折子,将之又吹亮了些,眼前所见,骇得她神色皆变。
章束竟是与一头灰狼斗在一处。
那灰狼凶狠,章束肩头上,已是挂了彩,沁出氤氲的红色。
就在这时,前方骤然是一阵火光,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从石洞深处,纷至沓来。
裴锦箬看去,便瞧见两道身影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裴锦箬正凝目看去,认出不是旁人,正是燕崇和萧綦。
只两人都是浑身的血污,狼狈不堪。
燕崇的一条腿还是拖着在走的。
她脸色便是一白,疾步上前。
却是抬眼,便见得了那触目惊心的一幕。
一头青灰色的狼从燕崇他们身后的暗影中扑出,龇牙咧嘴,露出两颗白森森的尖牙,直扑燕崇身后,那架势,竟是要将燕崇的脖子狠狠咬断的样子……
就是这一幕,让她今早尖叫着,从梦中醒了过来……
刹那间,她僵住了手脚,动不了,只能瞠圆了眼,看着……恍惚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然而,那头狼扑来的凶猛姿势,却是在半空中颓然一顿。
千钧一发之际,燕崇蓦地扭转过身,手里捏着的半支残箭毫不犹豫,并且快狠准地扎进了那头狼的颈部……
狼嘶叫了一声,狰狞着,尖利的爪牙往前蹭,说时迟那时快,燕崇将那残箭拔出,鲜血堪堪喷洒出来的刹那,他又将那残箭送了进去,一下,再一下……直到那匹凶狠的狼,颓然脱力,“砰”一声,发出重重一声闷响,跌落在了地上。
石洞内,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燕崇的身形却是蓦地一晃,便是栽倒了下来。
“表哥!”萧綦一声急呼,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裴锦箬也被这一声惊得醒过神来,连忙赶步上前。
“燕崇!”她急声喊,人已是奔到了他身边。
萧綦手里的火把光亮下,映入眼帘的他,实在是让她连看,都有些不落忍。
他现在,哪里还有半分燕二公子的风采卓然,便就只是一个血葫芦,比之上元灯节那一夜,还要来得狼狈。
而他这么狼狈的样子,一不小心,又被她瞧见了。
燕崇眯觑着眼,将她凝着,勾起嘴角笑了笑,“哭什么?担心我?”
经他一说,裴锦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视线不知何时竟是被眼泪模糊了,一愣之后,手忙脚乱地开始抹眼泪,嘴里却是道,“谁担心你了?我那是被吓的。”
燕崇也不跟她争辩,就由着她嘴硬吧!
他的眼皮有些重,不住往下耷拉,她的身影,亦是在眼中一点点模糊,周遭的黑暗,聚拢过来,将她一点点吞噬。
“小狐狸,能再见到你……真好……”
声音,一点点低回下去。
“燕崇!”
“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