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公主,可曾听过投壶?”正在这时,裴锦箬却是笑着开了口。
燕崇眉心一皱,猜到她要做什么,面上神色很是不赞同,正待开口说什么,手背却已被她压住,她冲着他微微一笑,便是敛衽上前道,“公主自幼飒爽马背,精于骑射,若是文斗,倒显得有胜之不武之嫌。不如改为投壶吧!投壶源于射礼,公主看看便会,而我,也只需静站投掷便是,倒是也不用担心损伤。陛下和索穆将军觉着,臣妇这个主意可还使得?”
永和帝拍掌笑道,“妙啊!朕早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也算是个折中的法子了,公主和索穆将军意下如何啊?”转头望向索穆,永和帝倒是一脸的坦然,“朕也知道,不让索穆将军和这个混小子比试是让将军扫兴了,可今日的规矩一早便说好,就让两国的儿郎切磋一番便是,哪里有让将军亲自下场的道理。这小子还领着差事呢,将军这回便先且放过,来日方长,往后,还有得是机会呢。”
永和帝都这么说了,索穆又还能说什么,“陛下说得是,来日,总能寻着机会的。”说这话时,他目光别有深意一般落在了燕崇身上。
后者,却只是回以淡淡一瞥。
众人的目光这会儿便是落到了斛律真的身上。
斛律真正咬着牙,神色不甘地紧盯着燕崇。
燕崇却是挑眉道,“公主应该没有意见的,毕竟,那鞭陀螺,公主尚且不过数日,便能熟练至此,何况投壶了,于公主而言,实在是小菜一碟。倒是你......”话头转回裴锦箬身上,他低头,望着身侧的人儿,神色间多了些无奈,“你许久未曾练过,如今身子又是笨重,就算从前精于此道,也未必就是公主的对手。”
“输了便输了吧!只要公主能够尽兴便好。”裴锦箬淡淡笑道,而后,神色泰然望向斛律真。
斛律真方才起,便一直憋在胸口的闷气因着这一瞥,像是骤然水入油锅一般,沸腾起来,在胸腹间翻搅,她本也是不擅长于忍耐之人,当下便也不忍了,黑了脸色怒道,“这般没有意思,也没什么好比的了。不比了!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左右不过一根鞭子罢了,本公主还输得起。”话罢,竟是拂袖而去。
那女官连忙追了上去。
“诶!公主!”索穆急唤一声,却根本无济于事,斛律真几下便是跑远,索穆只得转头对永和帝道,“公主自幼娇惯,多有失礼之处,还请陛下见谅。”
可不就是失礼么?这斛律真,只在永和帝将将出现时,略略行了个礼,之后便完全无视的状态,哪怕是方才负气离去时,都是没有先行行礼。若是换了任何一个大梁人,这便已是大不敬之罪。
可谁让她是北狄公主呢?
因而,永和帝面上没有半分的怒色,反倒是乐呵呵一脸纵容道,“公主性情率真,倒是与朕那几个宠坏了的孩子也差不多,就是这小子平日里也是个没规矩的,都是被宠坏了的孩子,谁还能与他们计较不成?”
“看看,这小儿女的事儿倒是折腾了许久,看时辰,那边的比试怕已是开始了,将军移步,与朕一道去看看吧!”
“陛下请。”
两人相携而行,临去前,永和帝深瞥了燕崇一眼。
燕崇拍了拍裴锦箬的手,“自个儿四处转转,若是再遇着她,避着些。”
裴锦箬点头,“你放心去吧!”
人群渐渐散了开来,安平县主像是一道沉默的影子,无声地扭头独自走远。倒是与从前判若两人一般,只却也不那么讨厌了。
裴锦箬这会儿心情舒畅得很,在卢月龄好似洞悉一切的笑容中,亦是笑了笑,拉了还有些愤愤不平的徐蓁蓁道,“走走走!听说这别院之中的好景致多得很,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没好好转转呢,再说了,今个儿热闹多着,莫负好春光啊......”
比武场上,果然已经热闹得很了。因着打的是切磋的名义,倒多是点到即止,双方各有输赢。看台之上的人倒是激动得很,毕竟,凤京城太平久了,这样的场面,倒也难得一见。
裴锦箬与卢月龄几个登了看台,刚坐下,便感觉到一道目光如芒刺在背一般,朝她射了过来。
抬眼便见得对面看台上,那一抹艳丽的红色。
裴锦箬笑容不变,沉静如常。
徐蓁蓁却是哼道,“看她这副阴沉沉的模样,惦记着别人的男人,还不让人教训了怎么的?”
卢月龄神色间却有些忧虑,“这北狄公主看着就是个不好相与的,你今日当众落了她的面子,方才燕世子又对你诸多维护,只怕,她是恨上你了。之后若是还有遇见的时候,得万分小心才是。”
“我今日来了,便没有怕过。何况,不是我与她好言好语,我与她便能相安无事的。”裴锦箬淡笑着应道。
卢月龄点了点头,“还是你想得通透。”
“我瞧见你有些瘦了,可是周家那丫头不安分,给你气受了?”徐蓁蓁望了望卢月龄,转了话题。
她口中那周家的丫头,正是太后娘娘娘家的侄孙女,卢月龄进门前便已定下要入穆王府做侧妃的那一个。不过因着裴锦箬她们给卢月龄支招,这才让她争得了这么些时间,二月初,那周侧妃便已是进了门。
裴锦箬转头望向卢月龄,果然见她神色间有些憔悴,好像形容也消瘦了些,不由亦是皱了皱眉。本来想着卢月龄在嫁萧綦之前是心有所属,又是早有准备,不该太过伤怀才是。却忘了,这男女之间的事儿,自来不好说。毕竟,萧綦不差,卢月龄与他又是正头夫妻,之前怕也有过新婚燕尔的甜蜜,这乍然之间,新人入门,怕是谁都不会好受。
是她一时想岔了,竟将卢月龄当成了前世的自己,因着入门时,已是心如死灰,便以为不管他做什么,都伤不到自己。
可卢月龄,毕竟不是自己,萧綦也不是前世的燕崇,他们永远,不可能是前世的他们。
“若是有什么不痛快的,不如说出来。我和蓁蓁就算不能给你出主意,听你诉诉苦总还是可以的。”裴锦箬略一沉吟后,拉了卢月龄的手道。
她这些时日,忙着自己的小日子,倒是忽略了身边诸多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