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和世子爷呢?”姜氏沉吟片刻后,转而问道。
“世子爷还未回府,不过已经有人去找了,想必很快就会回来。侯爷……侯爷那里毕竟不怎么方便吧,只打发了两个婆子去池月居看着,侯爷则就在听竹轩里等消息呢。”
姜氏点了点头,意料之中的事儿。
“奶奶……”云裳迟疑地望向她,“现在,我们怎么办?”
姜氏沉黯着双眸,半晌无言。
池月居里,有些忙乱,只门户却看得异常的紧,无关人等一律不得进。
只是,出来便没有那么严了,何况,还是世子夫人身边的人。
因而,青螺很是顺畅地从池月居离开,转而往某个方向而去。
却是越走越偏僻,直到走到园子里的某处假山,那假山里有凹径,很是隐蔽,青螺轻车熟路走了进去。
那凹径很窄,不过能过一人,她走了十几步,才稍稍宽了一些,却已到了假山的腹地了。
外头,日光正盛,这里,却显得有些幽暗。
那里早已等着一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居然是云裳。
她见到青螺,面上却是没有半分意外,反倒皱眉道,“你总算来了。听说,世子夫人有动静了,可是要生了吗?”
青螺应了一声,“应该是的,只是这会儿袁嬷嬷紧张得很,说我年龄小,一时不让我近前,不过,庄老和稳婆都已是惊动了。”
云裳点了点头,那便错不了了。
想着,她已是从腰间取出一只香囊来,递给青螺道,“一会儿你想个法子将这东西给世子夫人服下。”
青螺却是没有伸手去接,反倒瞪大着一双眼望着云裳递来的那纸包问道,“这是什么?”
云裳皱了皱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不是说了,让你什么都别问吗?早前,你不一直都未曾问过?”
“早前只是帮着你们将香花奉上,可这回,却是明目张胆要让我下药,这能一样吗?何况,此时池月居中人来人往,你当事情那么好办的?何况……”青螺垂眼打量了一下那个纸包,“云裳姐姐这回的药量看着有些大啊!”
云裳眉心攒得更紧了些,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怎的却这般难缠?
只是,事到如今,还只能靠着这个小丫头。
云裳略略沉吟了片刻,终究是道,“放心吧!世子夫人不是生孩子吗?这药是帮着她生完孩子后,尽早排出体内淤血的。”
“是吗?”青螺沉吟着,到底是将那纸包接了过去。
云裳大大松了一口气。
青螺却是笑了起来,“云裳姐姐,你真当我是傻子呢?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我,害我家夫人?”
云裳心头一紧,直觉地便是朝着青螺伸出手去,像是要夺过她手中的纸包。
谁知,青螺却好似早有准备一般,步子一个后撤,便是滑溜地躲了开来。
几乎是同时,青螺身后,出现了几道人影。
云裳一看,脸色便是不由得一变,蓦地便是转身,想要逃走。
谁知道呢,身后的退路,却也被人堵了。
云裳僵在原处,脸色彻底刷白。
而此时,青螺已是走到了面沉如水的燕崇跟前,屈膝纳福,双手将那纸包奉上。
燕崇接过,转手,便是递到了身边同样面色难看的靖安侯眼前,“父亲,我之前便已说过了,我的忍耐,只到上一次为止,这回,证据确凿。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哪还有颜面立足于世?哪怕是拼着对不住兄长的临终嘱托,我也不会善罢甘休,定要讨个交代。”
靖安侯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云裳。
后者却早已经匍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却是一壁磕着头,一壁道,“侯爷明鉴,这些种种都是奴婢自作主张,与我家大奶奶没有半点儿干系,还请侯爷和世子爷莫要牵连我家奶奶,奴婢自己做的事儿,自己承担。”
事到如今,云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她们从一开始,便落进了旁人布的局中。
如今想要脱身,已是不能了,只得她一力担下这事,至少,青螺这里,一直都是她,而不是大奶奶出面的。
可燕崇哪里会吃她这套?
“你担得起吗?”燕崇勾唇冷笑,“你倒是个忠心的,就不知你家主子,值不值得你这般忠心了。”
“侯爷。”云裳膝行向前,最后的希冀尽数落在了靖安侯身上,“侯爷,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奶奶,她也是苦啊……”
“她苦,难道便要旁人跟着苦?本侯不知,只当她是佳妇,没想到,竟是蛇蝎心肠。”靖安侯沉声道,语调中,难掩沉痛。
“那还不是因为……”云裳急了,忙道,然而话到一半,她却急急咬住。
靖安侯和燕崇则都是面露狐疑地望了过去,“因为什么?”
云裳白着脸垂下头去,却是再不肯说了,咬着唇用力摇了摇头。
“青螺。”燕崇却是沉声唤道,“去请了世子夫人,咱们一道去快雪堂听听,大奶奶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理由,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我们。”
云裳一怔,眼看着青螺转身走了,她才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是了,若是世子夫人果真正在生产,侯爷和世子爷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还有这个……”燕崇转手将手里的纸包递给了身旁的洛霖,“去请庄老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咱们总得有了证据,才好说话。”
快雪堂中,久见云裳不归,姜氏便已隐约有了猜测,也有了准备。
是以,在见到燕崇扶着裴锦箬走进来时,她半点儿没觉得意外,甚至笑了起来,“看来,又是谬传,咱们侯府的嫡长子,今日还不急着出来呀?”
“让大嫂失望了,真是对不住。”裴锦箬淡淡笑道,捧着肚子,在边上椅子坐了下来。
燕崇则也跟着坐下,神色淡淡,暂且看不出喜怒。
“大嫂,之前我们夫妻两个都单独来寻过你,今回,一起来,还是只想问大嫂一个问题,你到底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们有何处对你不住,让你连善恶到头终有报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甚至连我肚子里,还没有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大嫂……我是真的想不通。”
裴锦箬略顿了顿,抬眼望着姜氏,神色略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