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一点,燕崇对靖安侯还是甚有信心的。
裴锦箬听罢,也是放心了许多。
“还有燕峑的婚事,也要劳你多操烦了。”
“都说了家里的事儿有我,你便不用太过挂心了。再说了,等着三弟妹进了门,有人帮我的忙,我也能够轻省些。”裴锦箬笑道。
燕崇深望着她,眼眸幽幽,好似含着千言万语。
裴锦箬亦是抬眼望着他,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却好似都能读懂彼此眼中的心绪。
良久后,燕崇终于是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家里和晟哥儿有你照看,我很放心。我唯独放心不下的,只有你,我不在你身边,你要万事多想着自己,你好好的,我才能无后顾之忧。”
裴锦箬贴在他胸口,却是爱娇地笑道,“我尽量。”
燕崇挑起眉,将她从胸口处推开了些,望着她,似是怀疑自己方才听错了一般。
裴锦箬挑起眉梢,眼中闪烁着促狭道,“就是要让你放不下心,要让你时时刻刻都牵挂着我。”
燕崇听罢,黑眸定了定,继而一弯,重新将她揽在胸口,很是用力,似恨不得将她揉碎在血肉里一般,良久,裴锦箬才听得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只一个字,“好!”
便让她眼底,刹那间,又潮热起来。
许是因着离别在即,哪怕是夜深了,两人亦是情热。
只燕崇却格外的温柔,直缠绵到天色将明时,两人才沉沉睡去。
燕崇不过打了个盹儿,便听得了外间的响动,醒了过来。
转头见身畔的人睡得憨甜,凑过去,在她额头上轻印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笑着,轻手轻脚穿上衣裳起了身。
到了外间,果然瞧见丫鬟们已经捧了热水来,他比了个禁声的动作,压低嗓音对绿枝道,“夫人还睡着,别去吵她,让她多睡会儿,回头让厨房里备些补养的汤水。”
绿枝几人自然是应是,燕崇这才转身走了。
过几日,便要动身去西北,眼下,虽然明旨未下,虽然不用马上交接公务,他却还有许多事情得做安排。
裴锦箬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先是瞧见了自己的情状,想起昨夜的情景,雪颊上不由一红。
这才抬手拉响了摇铃。
绿枝们服侍着她起身,她双眼便往外探了探,问道,“世子爷呢?”
“世子爷一大早便出门去了。”
情理之中,他定然有许多事忙。
昨日买的那套红珊瑚的首饰就放在妆台上,裴锦箬将那串红珊瑚手串拿了出来,绕在手腕上。
绿枝已经为她梳好了发髻,一边将她惯常戴的那支海棠珠花插进发间,一边按着昨夜商量好地道,“袁嬷嬷家中有事儿,方才来向夫人告假,夫人还在睡着,世子爷便做主让她回去了,还赏了不少东西,让嬷嬷在家多待两日再回来。”
这自然是商量好的说辞,裴锦箬点了点头,“嬷嬷年纪大了,院子里的事儿你们该多多替她分担才是。”
几个丫头都是点头称是。
连着几日,燕崇都在外忙碌,总要夜深才会回来,而裴锦箬则偷偷帮他收拾起一些紧要的东西。
洛霖和常茂都是要随着燕崇一道去的,还有一些近身护卫的,都不能薄待了,金疮药什么的,裴锦箬便想着人人都备上一份儿。
为此,便是特意走了一趟庄老的院子。
自从那日在叶准跟前,将往事揭开之后,庄老和燕崇师徒之间,便好似存了心结一般。
庄老小心翼翼,不怎么敢往燕崇跟前凑,燕崇更是不见他,也不提他。
这样的异状,靖安侯也看在眼里,私底下还曾问过。
可燕崇是个滑溜的,不肯告诉靖安侯,便随意敷衍了两句。
而庄老那儿也是含糊其辞,靖安侯问过几次,没有问出个所以然,便也只得暂且将此事按下了。
裴锦箬待庄老倒是一如往昔,年节什么的,都记得让人备上一份礼,偶尔也会让人抱着晟哥儿去寻庄老玩儿。
这些,没有刻意瞒着燕崇,他却也没有拦着,裴锦箬便更加安之若素了。
如同这回一般,想要什么东西,便直接来管庄老要,他不是师父吗?管他要,也是再天经地义不过。
反倒是庄老愣了愣,“啊?”了一声,怕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裴锦箬倒是不厌其烦,又重复了一遍,“我想要些上好的金疮药,还有驱寒的药材,我不太懂这些,外边儿采买的又怕不好,所以,想要劳烦师父帮着备上一些。”
说着,已是捏了一张银票过去。
“就请师父紧着这些钱备便是了。”
庄老望了一眼那银票的面额,眉心便是蹙了起来,抬头往裴锦箬看了过去,眼神中带着无声的询问,裴锦箬却已经转开了眼,没有瞧见一般。
庄老捏着那张银票,敛下眸子沉思了片刻,便是粗声粗气道,“三日后可来得及?”
裴锦箬目下闪了闪,点了点头。
庄老便是一摆手道,“那好,三日内备齐,三日后,你派人来取。”话声未落,人已进了药房。
裴锦箬笑眯眯,在药房外屈了屈膝,甜笑道,“多谢师父。”
这一日,燕崇回来得倒有些早,陪着裴锦箬用了晚膳,便同往常一般,与晟哥儿在炕上玩耍。
晟哥儿虽然是个爱笑的好性子,但却也是男孩子,骨子里很是调皮。
借着燕崇的手,爬上爬下地在炕上撒欢儿,一会儿爬上燕崇的肚皮,随着燕崇鼓气,在那肚皮上忽上忽下,或是吊在燕崇的手臂上,如同荡秋千一般,总之,玩儿甚是高兴,不时发出脆嫩的笑声。
燕崇望着晟哥儿的笑脸,也是弯起嘴角,黑眸却有一瞬的沉凝,转头望向裴锦箬,欲言又止了片刻,才道,“明日早朝,明旨就会颁下了。”
裴锦箬正在为燕崇做一双袜子,到如今,她能为他做,且得心应手的,也就只有袜子了。
闻言,她的动作微微一顿,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要在六月初十之前赶到西北,明日,这明旨也该颁下了。
她没有抬头,又低下头,默默地穿针引线,只本就不是很熟稔的动作好似又比方才更滞涩了一些般。
燕崇双眸微黯,没有说话,也是别开头去。
只有晟哥儿,半点儿不懂离愁,兀自无忧简单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