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祈母就端着菜出来了。尤夭也重新挂上了乖乖女笑容，和面无表情之间来回切换顺滑无比，简直没有丝毫卡顿。
餐桌上，祈母拿着公筷，给尤夭夹了一块肉，“这是我一大早上从市场上买的，是熟悉的老板，很新鲜的！”
尤夭笑着吃下去了。
见尤夭不拒绝，祈母心生欢喜，悬着的心也稍微落下，不由得更加热情往尤夭碗里夹菜。
“多吃点多吃点，看你瘦成什么样了。小姑娘漂亮是好事，但是不要太瘦了，对身体不好。”
尤夭来者不拒，全程不说一个字，就是乖乖吃饭，看着还真的是有那种好孩子的味道。
祈朝在旁边吃饭，见尤夭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终于，在尤夭的碗几乎要被菜填满的时候，祈朝终于开口了，“妈，这么多菜，尤夭吃不完的。”
“你知道？”祈母详做生气的样子瞪着祈朝。
“嗯，我们中午有时候会一起吃。”祈朝回答。
其实一直一起吃。只是这一点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听儿子的话，祈母略感差异，看着乖乖吃饭的尤夭，“哎哟，你们的关系还真是好啊。”
尤夭还是不答，只是静静吃饭。
祈母见尤夭一直吃饭，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开口问：“那个，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怕尤夭不高兴，祈母还立刻说：“不说也没关系的，我就是稍微有点好奇问问而已。”
没想到母亲突然问这个问题，祈朝哽住，正要开口，就听见了尤夭的声音。
“元旦晚会聊了两句。”尤夭说。
“哦哦，看节目认识的啊。”祈母默认是看节目的时候讨论节目的时候认识的。
祈朝张了张嘴，最后，笑了笑，“嗯，尤夭很好，久而久之，我们就成了朋友。”
一顿饭竟然就这样气氛融洽渡过去了。
饭后，祈母以为这些大小姐都会向电视里的那样会有饭后甜点，所以又端出了一些家里做的雪花酥和奶茶。
无一例外，尤夭都照单全收了。
大概是人们的秉性，一顿饭之后，祈母终于对尤夭放下了所有的担忧和隔阂，笑语盈盈的样子，显然是很喜欢尤夭。
走时，还拉着尤夭的手，说希望过年之后也来串串门，给包红包。
尤夭笑而不语，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祈朝和尤夭出去了。
此时天色很晚了，只有黄色的路灯在路边闪烁。夜间的风总是带着一股子钻人骨子的寒冷，吹的路过的行人瑟瑟发抖。
尤夭已经变回了面无表情，从祈朝家中出来之后，就没有再说过话。
但是，这样的尤夭，却叫祈朝感受到了真实。
就好像，这样面无表情的样子，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平淡无波，没有情绪，仿佛陷入了空茫。
“如果感觉很累，下次就不用来了。”祈朝说。
尤夭看了眼祈朝，扯出了一个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单纯肌肉松动的微笑，“呵。”
祈朝笑着眯起眼睛，“不是说不欢迎你，只是觉得，你在我家里的时候很累。虽然你的到来妈妈很高兴，但是叫你委屈自己，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呵，自作多情。”尤夭冷笑。
祈朝完全没有被骂的自觉，“明明被我说中了，就不要不承认了。”
尤夭：……哽住了。
【哈哈哈哈！宿主你看，叫你傲娇！没想到对方是个直球选手吧！你看看你看看，大方承认怎么了！还要人家男孩子说出来！】
不知道怎么狡辩的尤夭只好本性发作，“废物系统给我闭嘴！”
【你就是不想凶祈朝才凶我！祈朝是你的小宝贝，难道我不是吗！嘤嘤嘤！】
尤夭感觉到了久违的烦躁。
察觉出尤夭的神情不对，祈朝终于没有胆子肥地想叫尤夭承认什么有的没的心思了，而是换了一个平常的话题。
“尤夭以后要读什么大学？”祈朝问了一个这个时间段最常见的问题。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曾今讨论过。
“也就那样。”
祈朝鼓起腮帮子，“那样是哪样？你总是不好好说话。”
“随便你怎么想。”尤夭敷衍道。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祈朝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
尤夭再次哽住。
不得不说，今天是尤夭情绪起伏最大的日子，几乎都和祈朝有关。
这么想的尤夭扭头，裂开笑容，“脾气还蛮大，看来从前对你有很多误解。”
见尤夭是真的不打算回答了，祈朝泄了气，“你真是会转移话题，稍微对我坦诚一点啊。”
“我可没觉得你在我这里受了多大的委屈。”尤夭说道。
两人终于到了停车处。
尤夭打开车门，对祈朝甩手，“走了。”
祈朝眨眨眼，突然说：“为什么是我？”
“嗯？”尤夭抬眸。
少年站在车外，穿着驼色的外套，露出一张被冻得微红的脸。
“为什么是我，不是其他人？是因为我刚好受人欺负，而你需要一个受害人，是吗？”
祈朝总是在想，如果，我没有受人欺负，是不是就不会和尤夭有交集。可是，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在后面根本没有必要继续交流，尤夭根本没有必要收下那一个驱蚊香包。
如果驱蚊香包只是一个心血来潮的来自大小姐对于小平民东西的好奇，那么又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吃饭，一起上下学，一起聊天，还要收下他的剪纸？
如果仅仅是如此，又为什么，要在交流会上带着他送的香包？
又为什么，是我？
面对祈朝的问题，尤夭就好像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务一般，“说过，你和周围格格不入。”
“是因为我的身份吗？是单纯的对我的阶层感到好奇所以才和我成为朋友的吗？”祈朝急促说。
尤夭沉默了一会，笑了，“你还真笨啊。”
“啊？”祈朝愣住了，“什么？”
“不一样，你不一样，仅此而已。”尤夭说完，转回脑袋，又摆手道，“走了。”
祈朝下意识挥挥手道别。
良久，白皙的面颊就像是晕开的红色水彩，一点一点晕染，荡起了涟漪。
“这个人，这个人……”祈朝用手捂住面颊，“为什么要在这种方面坦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