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曦没有回答明父的话，而是惊讶地反问道：“豫章一案了结了？”
明父更诧异：“怎么？你还不知道？”
明曦摇头：“不知道。”
明父沉吟片刻，将半月前那场震动朝野的变故缓缓道来：“半个月前，崔文渊的养女崔彩珠被大内侍卫押解回京，一同带回的……是陛下驾崩的噩耗。”
“陛下骤然崩逝，朝野震动，牵连甚广。随行护卫和当地官员，都被严厉追责，崔彩珠在狱中，抓住机会，将豫章舞弊一案……和盘托出。”
明父：“崔彩珠不仅拿出了其父崔文渊当年收集的部分证据，还指认了真正的幕后主使，正是当今帝师，祝广贤。祝广贤与时任豫章太守的孙禀知勾结，为掩盖其子祝文康以及其他人在科场上的舞弊行径，构陷崔文渊，无数学子落榜，酿成惊天冤案。”
“举朝哗然，然，铁证如山。”明父叹息着摇了摇头：“不少勋贵官员因此落马下狱。”明父眼中闪过一丝快慰，“祝广贤和孙禀知，还有当初涉案的一干人等，如今该斩首的斩首，该抄家的抄家，该流放的，也流放了。”
不理解祝广贤为什么要这样。
人和人的想法永远无法互通。
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元君尧还活着，要动这两个人，这事儿就有点难办。
祝广贤和孙禀知不论做了什么，都是元君尧这一派的人。
但现在元君尧死了。
大树底下好乘凉，孙禀知背后是祝广贤，祝广贤背后是元君尧，元君尧一死，其他人恨不得就此搞死二人。
权利的大饼就这么多，他们二人多吃一口，别人就少吃一口。
这二人一倒，空出来的，可不止豫章太守的位置。
明曦哦了一声，对豫章舞弊案一点也不关心，这两个人就是元君尧的脏手套，迟早是要倒霉的。
剧情里元君尧倒是很舍得，为了让崔彩珠开心，明面上铁面无私地下令将两人斩了，但却对自己的恩师网开一面，安排了祝广贤诈死，金蝉脱壳。
崔彩珠自然是不知道的。
明曦想了想，又问道：“那崔彩珠呢？”
明父看了明曦一眼，有些奇怪她怎么会问起崔彩珠：“崔彩珠关了一段时间后，就被放了。”
明曦有些意外：“放了？”
毕竟崔彩珠是和元君尧的死讯一起回京的，怎么说都牵扯极深，居然被放了。
明父捋了捋胡须道：“崔彩珠的处置，朝中几位老臣也颇费思量。”
明父看了明曦一眼，忽然想起自家女儿和先帝也曾经有过一段过去：“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
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看明曦这样，似乎毫无伤怀之意，倒令明父微微松了口气。
毕竟自己女儿已经嫁人了，既然嫁人了，就不好再惦记着过往的感情。
明父叹了口气道：“陛下驾崩，天崩地裂。陛下昔年手段酷烈，登基后已将宗室兄弟尽数剪除，未留手足可托付。”
“如今留下的皇子都太过年幼，皇后娘娘虽位尊但年轻，无力掌控朝局。值此危难之际，是朝中几位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太傅周正清、兵部尚书李牧、还有明阁老等人，以顾命大臣之责，暂时共同辅政。”
“几位大人考虑到，崔彩珠为父伸冤，且豫章大案得以平反，她居功至伟，此乃大义，若是处置了崔彩珠，于仁德有损，也恐寒了人心，更可能授人以柄，引发不必要的猜测和动荡。”
“所以，几位辅政大人念其孝心感天，为父伸冤有功于社稷，将其放了，勒令即日离京，永世不得踏入京城半步。我听说，出狱那天，她就带着崔文渊的灵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明父语气感慨，短短数月，女儿和女婿离家去了豫章后，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实在叫人感慨世事无常。
谁能想到正值青年的陛下会骤然暴毙。
宫里对外说的是陛下是在豫章水土不服，急病暴毙的，但事实到底如何，没有人知道了。
说完了，明父才想到明曦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
顿时皱着眉头，一脸肃容地问道：“曦儿，望之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明曦温温柔柔地笑了一下，道：“相公他要留在乌阖发光发亮，我先回来看看你们，对了，你们收到了我送来的信了吗？”
旁边的明母立刻问道：“是不是那只灰雀？我们早就收到了。”
两个月前，院子里就落了只灰雀，下人发现那只灰雀脚上绑着东西，忙拆下来交给婆子，婆子又交给了明母。
收到了许望之的平安信后，明父和明母这才安心等着二人回家。
但却没想到，回来的只有明曦一个。
明曦刚要说话，就被明父突然打断了质问道：“曦儿，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望之他现在在哪儿？”
明曦想了想，说道：“乌阖，我觉得相公想留在乌阖。”
乌阖比大顺更适合许望之。
大顺人多内卷，出身贫寒的许望之要往上爬，难，除非他肯违背本心，对上谄媚，对下酷吏。
清官没那么好当。
而且也会当得很痛苦，比如家里有人生病需要一笔钱，刚巧有人送上贿银，这钱是收还是不收。
收不收都两面不是人。
收了举报，那更是把路给走死了。
但在乌阖就不一样。
乌阖需要许望之，就会好好供着他，什么出身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带来利益。
明父气得起身道：“望之简直是糊涂！什么乌阖，那乌阖王继承王位后，已经上书将乌阖改名为夏国了。他留在夏国是想干什么？帮着那些外族人来对付大顺不成？”
明曦看着一脸激动愤怒的明父，说道：“……爹，你往好处想想，说不定相公是在夏国做内应呢。”
明父：……对呀。
许望之他是见过的，人品模样都没得挑，就自己女婿的这个道德水平，做内应的概率比叛国的概率大。
明父脸色稍缓，但还是觉得不妥：“你们到底是小夫妻，也不能这样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