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沉重的话题
见程有诚对自己似乎很是敬重，贾宝玉再次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程兄，官面上，咱们是上下级，但是私底下，咱们是好朋友。”
“犹记得，去年咱们在雨灵山上高谈阔论，一转眼，一年多过去了，你也成了这里的知县。”
程有诚也有些感触：
“是啊，去年那时，我和贾兄你一同乡试，后来还一起讨回公道，揪出了一些舞弊贪官。”
“至今年，殿试结束后，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一展自己的抱负了，却没想到，来到这里后，给了我当头一棒！”
说到这，看着贾宝玉，感激道：
“多谢贾兄，若非是你，我这次恐怕免不得被罢官了。”
“想不到我来这里上任才不到数月，就要落得如此下场，还真是世事无常。”
贾宝玉见他似乎有些气馁，急忙鼓舞：
“欸，程兄何必说如此丧气话，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起起伏伏，方是人生。”
“正所谓祸福相依，有了祸方有福，如今正是程中福气到来之时。”
“未来这里的变化，肯定会让你意想不到。”
程有诚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贾宝玉所言，又问道：
“贾兄，对于蔡家主等人，你准备怎么处置？”
贾宝玉眯了眯眼：
“这样的恶地主，自然是当众砍头为好，正巧将他此前吞并霸占的田地都分给自贸区的百姓。”
“对了，此后咱们自贸区的土地肯定寸土寸金，这次分发土地给百姓后，一定全部丈量清楚，仔细登记在册。”
程有诚有些不解：
“这是为何？”
贾宝玉笑道：
“此后咱们这里的地，只是做为仓储之地，也足够咱们坐地收租钱了，届时县里百姓自然不必再种地了。”
“还有，严格把控外地百姓流入本地，如果发现没有本地户籍，要限期让其离开。”
“等海关设立后，进出本县的人，都地走一个出入关口，其他地方的人来想进来，除非有当地开具的通关凭证，否则不准许进入，尤其是严查是否走私贩卖等。”
程有诚听了，都仔细地记下，只觉得这样的规定，有些奇怪，此前历朝历代，可从未有过这样的规定，自己人还不准进自己的地方了？
想了想后，说道：
“若能将蔡家的田地都分了，那真是本县百姓的福气。”
贾宝玉轻笑：
“这才只是开始，往后大家就会明白，生在这里，会多么幸运的。”
程有诚一时倒有些理解不了，只说自己的见解：
“贾兄，我当了这知县才知道，一个县内的田地，竟然超过八成被士绅地主们掌控，真正属于平民百姓的田地，竟然不到两成。”
“这也就罢了，这些士绅地主，还在不停地吞并，照这么下去，总有一天，所有的田地，都会被这些士绅地主们吞并霸占，所有百姓都将成为他们的佃农。”
贾宝玉跟着轻叹：
“这是必然的。”
程有诚愣了一下，接着反问：
“贾兄，难道就没有办法解决吗？”
贾宝玉看着他反问：
“程兄，你家里有多少田地？”
程有诚闻言彻底愣住了，他家中也是士绅地主阶层，有田地上百亩，亏他还在说着人家，他竟没想到，自己家也是如此。
过了好一会，喟然长叹：
“若是如此，就只能任由他们吞并霸占了。”
贾宝玉接话：
“这是历朝历代逃不过的宿命，开国之初，天下刚刚结束大乱，那些田地，基本成了无主的，官府便将其分给农户。”
“随着时间的推移，士绅地主们有了钱，开始吞并霸占农户田地，到最后，普通百姓无田可耕，难以为继，只能举旗造反，至此王朝末年到来。”
“随后又经过十几年或是几十年的战乱，出现一个新的王朝，如此周而复始。”
程有诚听了，算是有了新的理解，追问：
“贾兄，如此说来，没有任何一个王朝，可以脱离这种宿命？没有一个王朝可以传遍万世？”
贾宝玉微微摇头：
“很难出现，除非是千百年未有的大变局。”
程有诚问：“什么大变局？”
贾宝玉道：
“要么田地不再是地主士绅们追捧的，要么官府强制收回所有土地，以租的方式，交给底层百姓，断绝买卖。”
这话已经超出了程有诚的理解范围，不过还是能听懂一些。
沉默片刻，追问：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贾宝玉眼神微闪，转过身来，面朝大海，迎着海风，说道：
“还有一种，就是不停地进行资源重新分配！”
程有诚更为不懂了：
“何为资源重新分配？”
贾宝玉解释：
“每当王朝末年到来，百姓们食不果腹，可那些士绅豪族们，却顿顿大鱼大肉。”
“如果这个时候，朝廷强制将士绅的田地财物重新分配给穷苦百姓，那么自然就不会再有造反。”
这话一出，程有诚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猛然摇头：
“这不可能，私人财产，怎么可以随意分配给别人？更别说，那时候的朝廷，恐怕也没有这种能力了。”
贾宝玉却道：
“如果提前做好准备，或许是可行的，只是这样做，等于是统治阶层自己割自己的肉，放自己的血，反对的力量会很大。”
话到这里，贾宝玉不再多言，因为他知道，这只是理想状态，想要达成，很难很难。
而程有诚听得有些咋舌，听贾宝玉的意思，准备割士绅阶层的肉，这可是很难做到的，也不敢接话。
过了不知多久，贾宝玉说道：
“程兄，走吧，咱们边走边说。”
程有诚恭敬听命。
于是，贾宝玉一边走，一边向程有诚灌输有关自贸区的规划和前景。
午后，二人回到了县衙中，贾宝玉再次对程有诚耳提面命了一番。
自贸区的建设不是一朝一夕，所以贾宝玉觉得自己在背后提点几句就行，具体执行，以及成效如何，就得看程有诚等人的执行力度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贾宝玉和程有诚分别，准备回姑苏，临走前叮嘱程有诚：
“程兄，自贸区就是一张白纸，能够建设成什么，就看你了，我已经将设计图纸给了你，接下来，就是你施展自己才能之时。”
“希望我下次再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另外，遇到任何问题，或是难以决断的大事，可立马来信通报我，期间所有的事情，都可由你自行处决。”
程有诚自然是重重点头，贾宝玉的到来，似乎改变了他未来的人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