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醒时,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体上连接着各种监测仪器,滴滴答答叫个不停。
不记得为什么来这里,不记得刚才的梦,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
我试着挪动身体,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上到下,由内而外。
我大口喘着粗气,监护仪上的心跳频率立刻上升,引来了护士前来查看。
只开门看了我一眼,这位拥有欧洲人面孔的护士又即刻跑了出去。
片刻后,一大群人围在了我的病床前,有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还有热泪盈眶的……两个人。
医生用小手电照了照我的眼睛,问了我一些基本的感受,奇怪,我为什么能听懂他们的语言并且对答如流?
他高兴的告诉刚才那两个人,我没事了,可以回家休养。
那两个人说着感激的话,送医生出去后,又来到了我的床边。
那位女士握着我的手,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修淮,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有回答,仔细观察着她……
她却因为我的沉默又流下了眼泪,
“不记得妈妈了吗?”
原来,她是我的母亲。
那想必站得离我稍远一些的男人,就是我的父亲了!
我一字一顿地说,
“我是谁?”
他们的眼中既失望又兴奋,应该是经历失去之后,又感受到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我好像明白,我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我的母亲柔声细语地给我解释,
“修淮,你出了车祸,爸爸妈妈带你到h国来疗养,你已经晕迷了快一个月了。你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意识到,刚才做的梦可能不是梦,是我失忆之前的过往。
可是,当我努力地去想、去回忆自己是谁的时候,我的头就会剧痛无比……
“好了好了,不要想了。修淮,我们顺其自然,过去的事不重要的,只要你活着,爸爸妈妈就知足了!”
果然,放空后就缓解了头痛。
我的父亲也来到了我身边,他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慈眉善目,
“修淮,我们下午就出院,好好疗养,不出几个月,你就会恢复正常的。”
外面,阳光正好,可总照不进我心里一块阴暗的角落!
*
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我一遍遍地问,“你是谁,蔺修淮是谁”。
我没有手机,没有来探望我的亲人和朋友,我的过去只在父母的描述和他们展示给我的照片和视频里。
我的父亲总是在提醒我赶快好起来,他的事业还需要我来继承。
好像,我的人生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是成功的。
我好好吃饭睡觉,努力康复,半个月以后,我已经脱离了轮椅,可以在花园里独自走上半个小时,
不是为了子承父业,而是想记起过去,因为我觉得,我的经历,不会像他们所述的那么简单和乏味。
我一切都很好,只不过在夜深人静的半夜,常常会被噩梦惊醒,却在睁开眼的那一刻,不记得梦见了什么。
亦或是在阳光中醒来,眼角总是挂着泪……
渐渐的,家里每天都有来看望我的人,大多数是父亲生意上的伙伴,说着冠冕堂皇的客套话,
我也就不得不像走过场一样,每天都要微笑应对。
后来,我厌烦了,就索性借口疲乏躲在房间里。
望向窗外,飘扬的清雪总是让我的心情好起来……
*
年关将近,虽身在国外,父母还是细心布置、用心准备,来迎接农历春节的到来。
我瘦削苍白的脸,慢慢地充盈红润起来,身体的各项机能也在有序地恢复,他们已经在研究带我回国的事情了。
我莫名的兴奋,国内,一定可以找到更多关于我过去的线索!
这天,我们家又来了访客。
我还是老样子,准备借口去楼上躲着,不成想我的母亲非但不同意,还细心给我打扮了一番。
白色衬衫外面套一件青色羊绒衫,底下一条灰白色卫裤,把我自己随便抓了两下的头发,用剪子修剪了一下。
她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笑了,还嘱咐我,
“修淮,一会儿你要有礼貌,不可以提前离开哦!”
我答应了。
晚餐已做好,门铃声也响起,我跟在父母身后开门迎接他们口中的“贵客”。
看样子,也是父亲的生意伙伴,只不过跟以前的那些不同,除了一个男人,后面多了一位和我年龄相当的女孩儿。
她一身红衣,和这过年的气氛很相宜。
大家坐下后,经介绍,我知道她是父母给我安排的结婚对象。
我表现的很平静,心中也没有波澜,不像那个女孩儿,羞怯中透露着兴奋,
“蔺修淮,你好,我叫江识君。我早就听说过你,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果真俊朗!”
她的活泼引得长辈们的一阵笑声,我的父亲说道:
“识君说修淮俊朗,你自己何尝不是美人呢?要我说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是吗?我无感,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修淮,我和你江伯伯早就想把识君介绍给你认识,只不过她在国外多年,总是不得见。如今好了,识君要回国,你们就有机会好好了解彼此了。”
“是啊!”我的母亲附和道:“你江伯伯可是江源市的地产大亨呢!”
“不敢不敢,怎敢班门弄斧啊!蔺氏集团才是我们高攀了呢!”
原来,商业联姻,我和江识君都是家族事业的牺牲品。
无所谓,我接受任人宰割的命运。
“修淮啊!”说话的是江伯伯,看起来和我父亲同等年纪,脸上带着沧桑。“我就识君这一个女儿,她妈又没得早,我很宠她,宠的她大小姐的脾气,你以后可要多担待啊!”
他的意思就是,我不得不包涵江识君任性妄为,因为她后面有强大后盾撑腰。
不就是好好养着吗!想来我蔺家也不会缺她吃穿,她要什么给就是了。
我礼貌地说了声“好”。
看,只要满足他们的要求,所有人都喜笑颜开!
我父亲举杯提酒,
“那就祝我们蔺江两家越来越好,祝修淮和识君早日完婚,早生贵子啊!”
我学着他们的样子,举起酒杯再喝完,只不过我杯子里的是饮料,好想尝尝酒的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