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番故弄玄虚之词！”
“为什么朕身边的每个人都是这样！”
“毛骧！给朕彻查那些该死的杂碎！”
“尤其是他们的死因！”
“朕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
“朕绝不相信！”
朱元璋愤怒的咆哮道。
只可惜嘴上说着不信，他那充满惊疑的目光，却依旧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微臣......领命......”
面对眼前一切，毛骧只得苦笑了一声，卑微的躬下了身子。
直到朱元璋离开了城楼，他才终于是缓缓地抬起了头来，一脸惆怅地走到了城墙边。
此时，下方的羽林卫以及锦衣卫已经封锁了现场。
这一次，羽林卫破天荒的没有抢夺案件的调查权。
而应天府的那些人，则是干脆躲到了远处，假模假样的排查起了周边的民众。
“看来又得启用夏立品了。”
“幸好当时没有真的把他踢走。”
“不然的话，今天这个局面，怕就很难善了了。”
望着已经冲到袁学进的尸体前，开始验尸的夏立品，毛骧原本烦躁的心情终于是顺畅了许多。
不过也就在他准备转身下楼的时候，另外两道身影，却是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
“看在金世成的面子。我可以让你留下一张残页。但你得答应我，凡遇冤案，都必须先交由官府处理。只有官府不理，你才能驱动残页，使用私刑。另外，不得在残页上书写我皇室嫡亲的名字。如有需要，须来应天府找我。”
那是朱从心和金世明。
事实上早在金世成以唇语说话之时，朱从心便已经锁定了金世明的位置。
但他并没有贸然将之拿下，而是在瞥了瞥金世成的尸体后，一脸严肃的拦在了金世明的身前。
“我可以答应你这些要求。但不会把那些残页给你。因为你是个自私的人。死亡笔记落在你的手上，只会埋没它的威能。”
金世明依旧是一脸的淡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而且说完，便是不再理会朱从心，兀自的走向了城门的方向。
这无疑是让朱从心相当气愤。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名字写在笔记之上！”他虎着小脸，忍不住大声的威胁到。
不过回应他的，却是一声意味莫名的哂笑。
“小主子......他好像吃定你了.......”
马和弱弱的分析道。
“......”
朱从心泄气的推开了他的脑袋。
......
接下来的几天里，整个朝廷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云。
特别是当朱元璋要彻查各级官员的田产以及家资之后。
有些人甚至干脆递上了辞呈，准备以此逃避朱元璋的清算。
他们觉得朱元璋无论如何也会顾及一下往日的情面。
但事实上，这却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因为这一次，朱元璋已经是动了真怒了。
他甚至还批复了好些位中枢大臣的辞呈。
而这，也终于是让一直忙于安抚群臣的朱标彻底的慌了。
“父皇......不能再查下去了！再查下去的话，整个朝堂可就运转不下去了！”
事情过去的第十天，太子朱标终于是忧心忡忡的找上了朱元璋。
然而面对他的劝解，朱元璋却是直接将一份秘折扔了过去：“......这是各地锦衣卫今日发来的密报。他真的做到了。现在整个两江地域的百姓都已经不再畏惧豪强。有些人甚至是直接打上了门去，想要夺回自己的田产亦或者妻女。而那些恶霸，也因为心有畏惧，不敢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情。”
“可是！他们怕的不是朕！”
“敬的也不是朕！”
“标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说到最后，他更是狰狞了一脸，就好像是正面对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
朱标无话可说。
但他这样做，朱元璋反而是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朕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小不点当初那句话的意思。”
“他说，民贵不贵，得看君有多需要民。”
“而君贵不贵，则得看民有多需要君。”
“现在，朕已经不再被人所需要了。”
“因为在君权之外，那些人已经是找到了一个更加值得信赖的替代品。”
“就好像是纸张之与竹简。”
“当人们习惯了将文字写在纸上，竹简的存在，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这是他头一次放下心头的偏见，开始正视《孟子》一书的真意。
恍惚之间，就好像是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父皇！我知你的苦处。但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也要一件一件的做。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稳住朝局，然后再慢慢淡化掉这件事情的影响。”
望着已经不再年轻的父亲，朱标也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谈何容易啊......人心都已经变了，再想要变回去，又哪里能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朱元璋叹息。
一时之间，整个御书房再次陷入了死寂。
不过也就是在他们都愁眉不展的时候，一道人声，却是突然间打破了沉郁的氛围。
“陛下！秦王世子朱尚炘（即朱从心）求见！”
进来的是刘和。
通报了一声后，便是老实的躬下了身子，等待起了朱元璋的答复。
“传。”
对视一眼后，朱元璋和朱标齐声说道。
虽然朱标此举有些僭越，但朱元璋显然是没有放在心上。
“孙儿朱从心！拜见太子大伯！拜见皇爷爷！”
不多时，朱从心苦着一张小脸，慢吞吞的走进了大殿。
看着他卖力的跨过门槛，朱元璋原本阴郁的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
“你不是要与咱老死不相往来么？今日怎么会有空前来？”
朱元璋轻轻一笑，揶揄道。
似乎并不介意他依旧以朱从心自居。
“因为有人求上了门来。”
朱从心扬了扬下巴，同样分毫不让。
“居然求到你的头上了？是谁？贪了多少银子？”
“你不是一向嫉恶如仇么？”
“连亲家都可以不要！这次因何要趟这趟浑水？”
朱元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接连问道。
“我也不想啊！但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说只要咱肯帮他摆平此事，他便帮咱开疆扩土，远洋称王！”
朱从心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