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帝手臂被弑日长枪划过，留下一道狰狞伤痕，东方戎肩甲被苍龙法相击中，铠甲出现清晰裂纹，乍一看去似乎是东方戎明显占了上风，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前者拥有东海山河之力加持，后者仅是孤军奋战，双方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存在如此明显的差距，单论双方的力量层面，应该无限接近于持平才对。
之所以苍龙帝会被弑日之枪划伤，也只是因为他主动露出了破绽而已，如果没有刚才那次机会，东方戎想要在短时间内伤到苍龙帝基本没有可能。
但与之相对的，正常交手，苍龙帝同样很难对东方戎造成实际伤害，也正是因为他主动暴露破绽，才会有了出手反击的合适时机。
以伤换伤，这才是苍龙帝的真正目的所在。哪怕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对他而言也并非失利。
拥有整个东海的山河之力为助，即算是再严重的伤势都难以让苍龙帝的战力出现下滑，但东方戎与其不同，她只能依靠自身的力量。
这意味着哪怕有一举重创敌人的机会，她也不能就此出手。
哪怕对她而言这是一场不平等的有利交换，她也不能贸然迎敌。
以伤换伤，她换不起。
无论对手受到怎样严重的创伤都能够迅速恢复，但她的力量却自始至终都在不断被消耗，双方搏杀的时间越长，她所能占到的优势就会越来越微弱，如果无止境地继续交战下去，最后输的一定会是她。
想到这里，东方戎凤目微寒，眼中亦是多了些许凛然之意。
双方交战的目的有所出入，故而各自承受的压力也截然不同。
苍龙帝只需在道宫争夺结束前击退东方戎即可，而东方戎则是必须要支撑到陆长歌等人离开八荒秘境的最后一刻，以维持住双方的局势平衡。
一旦她战力出现明显下滑，又或是在陆长歌等人离开前就因为受伤而被迫退出东海，原本平衡的形势必然会瞬间崩溃，而他们的计划也意味着前功尽弃。
更何况，苍龙帝也不可能会放过这种能够落井下石，重创对手的契机，必然会在东海上布局大肆围杀他们。
倘若当真出现这种情况，面对苍龙帝等人的全力围杀，陆长歌一行甚至连能否活着离开东海都成了未知数。
绝对不能让长歌他们再次赴险。
缓缓高扬起手中弑日之枪，一股惊人的高昂战意自她周身蔓延开来，充斥在了这片天地间。
苍龙帝似乎也感知到了对手气息的变化，霎时风云变色，漫空雷霆化作遮天龙影，旋即划落天际，尽数汇于他掌心。
一方天地灿若白昼，金芒闪烁，另一方天地暗无边际，电闪雷鸣，仿若一柄无形的浩瀚锋刃，将此方世界划为了两块泾渭分明的部分。
如此割裂而奇崛的天地异象，也就是两人在九天之上交战，少有他人能够踏足，否则必然会引来世间无数修士注目。
然而，正当双方正当双方战端再度一触即发的时刻，原本泾渭分明的世界却又传来了新的异动。
一股无形的空间波动回荡在天地之间，此方世界的色彩似乎也出现了某种变化，只是难以分明那到底是缺损还是增添。
几乎是在那天地再度出现异变的同时，两位合道极限的强者神色也是瞬间一变。
「那个方向是......！？」
视线瞬间锁定在远海极境的方向上，苍龙帝气息有过刹那凝滞，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神也再无法恢复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骇人的寒意。
龙渊！？
天地异象生于龙渊，这是六境修士陨落的象征，而在出此异象的同时，他能感知到，敖天罡的魂灯也随之
熄灭了。
这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习羽不是去破坏青龙一族计划的吗？为什么会有六境修士死在龙渊？
该不会......
不至于吧？
苍龙帝心神出现明显动摇，对东方戎来说其实算是个不小的机会，但她倒也没有趁此机会先行动手，只是遥望着那异象出现的方向，面色很是古怪。
常习羽在去龙渊查探之前曾与她们提起过此事，为了破坏青龙一族在龙渊的布局，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即便准备再充分，眼前的景象也依旧令东方戎难以置信。
敖天罡死了？是习羽杀的？她原来有这么强吗？
不......不应该才对。
想要在短时间内彻底击杀一名金身境修行者，即算是东方戎也几乎没有可能做到此事，更不用说道则之力不侧重于攻杀的常习羽。
还是说，是龙渊里出现了什么未知的变数所导致？
难以预测的谜团笼罩在东方戎心间，但无论她往哪方面联想，似乎都离真正的答案相差甚远。
要是有机会的话，她恨不得现在就传讯过去向常习羽问个清楚。
只是可惜，对面的苍龙帝可不是摆设。
被视作左右手的敖天罡死于龙渊，苍龙帝却没有立刻前去追查的意思，而是沉默片刻，再度转过身来，冷冷地看了东方戎一眼。
「这也是朝廷的手笔么？」
且不论对方究竟是如何得知他们在龙渊有所布局，又是凭借怎样的手段杀死了敖天罡，自他感知到敖天罡魂灯熄灭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
现在再去深究那些并没有决定性的意义，如今最先要做的，是确定这次异变究竟是何人所致。
青龙一族虽在东海之上向来行事张扬，但对外树敌并不多，少有主动对其挑起争端的敌人出现。
除却始终互为宿敌的朝廷，最近的一次是在八荒秘境现世之前，那夺取通灵圣果，被称之为「匠先生」的陌生修士。
值得注意的是，通灵圣果被夺之地同样是在龙渊，而那人的对手也同样是敖天罡。
无论是地点还是时机，一切实在太过巧合，巧合到很难让人认为这二者之间不存在关联。
比起第三方势力下场干预，想引龙族与朝廷二虎竞食，苍龙帝更倾向于朝廷发现了他们在龙渊的布局，然后密谋施行破坏这种可能。
至于所谓的「匠先生」，多半也与朝廷存在某种关联，或许原本就是东方一脉留下的后手之一。
即算对龙渊内出现的变故一概不知，但苍龙帝的推测也已经与真相相当接近。
「朝廷还没那么大能量能在东海屠龙。」
面对他的质问，东方戎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不过，朕倒是要感谢那屠龙之人，给朕带来了这么一个惊喜。」
东方戎自然不可能承认龙渊之变是朝廷所为，更何况，她还不确定此事是否真的跟习羽存在联系。
「......」
苍龙帝没有回话，而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东方戎或许的确对此事不知情，但，身为青龙圣族族长的他很清楚龙渊的特殊所在。
想要在东海上抹杀青龙后裔可谓是难如登天，只不过，龙渊是唯一的例外。如果非要说出一处能够杀死敖天罡这种层次龙裔的地方，那便是龙渊。
分明只是过了数息，对于陷入静默的两人来说却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纪元，终于，苍龙帝从沉默中恢复过来，出声打破了寂静。
「不重要了。」
刚才他似乎走进了
一个误区。
此次异变的源头是否为朝廷，是否存在第三方插足，纠结于这些方面其实并没有意义，如今与他们在八荒秘境存在大规模争端的，唯有朝廷一方。
无论始作俑者为何人，敖天罡的死都要算在朝廷头上。
即使错了，那也无妨。
或许是为君者之间的通性，苍龙帝的想法在这方面竟与东方戎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漫空风雷逐渐止息，天地恢复原有色彩，苍龙帝似乎没了继续交战下去的意思，抬手划开了一道空间裂缝。
敖天罡的死因暂时难以判断，既已得知东方戎对此事的反应，那他自然也没了继续留在此地的理由。
龙渊之内不仅埋葬着圣龙之躯，还存有族中上下万载以来所积累的奇珍异宝与灵物法器，一旦有失，对于青龙一族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即算龙渊内外皆布下了大量禁制用以隔绝外人进入，可如今连敖天罡都已经陨落，苍龙帝自然不可能再去指望那些法阵能派上什么用场。
想到这里，他五指虚握，径直朝那空间裂缝走去。
相较于在此地与东方戎继续交战，苍龙帝在短暂的权衡过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动身前往龙渊。
击退东方戎固然是他们原本布局中最重要的一环，但如今出现的变数已经容不得他再去推动计划。
短时间内想要重创一位同等级的合道者没有可能，而在龙渊出现天地异象之后，其他能够观测到这一切的人可不会袖手旁观。
他必须要尽快前往龙渊。
然而，还未等苍龙帝踏入裂缝之内，一道猩红的骇人锋芒已是自高天之上一闪而逝，悍然划过了他身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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