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着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想到了那个偶尔跑来蹭饭、有时候也会因着林君的吩咐过来送东西的赖狗子，或许是因为当初她泼的那一盆水吧。
挥走脑海中那些影像，张冬梅没有再言语，老老实实听着自家阿姐长达两个小时的口水轰炸，不断强调着卫凌霄有多差劲，你绝对不可以看上他。
“小雅死活看不上的人，指定是有问题，你要是敢跟他搞对象，腿给你打折！”
“姐啊，你别再叨叨了行吗？我耳朵给你念得都长茧子了，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张冬梅实在是受不了姐姐的碎碎念，别说她本来就知道卫凌霄对小雅单方面有点暧昧。
兔子都不吃窝边草。
就算没有这些她也不会把卫凌霄当成发展革命友谊的对象。
人家卫凌霄是什么家庭？
帝都，膏干籽地，人长得又俊，还随时可以回城，这样条件的大把家境优渥的女同志抢，她张冬梅对于自己什么条件心里贼有数，什么锅配什么盖，最主要是她真的没有看上卫知青，只不过是用来对比一下周寒松而已。
周寒松就像是卫凌霄的低配版，张冬梅提及卫凌霄其实只是想叫姐姐知道，她连卫凌霄都不喜欢，怎么可能会喜欢周寒松？
张红梅彻底确定了妹妹对这两个人都没意思之后终于露出笑容，她扯了薄毯子盖住肚子，默默在心里念叨着：冬梅你可别嫌你姐烦，搞对象有时候像一场冒险，等发现了所托非人后悔都来不及，比如曾经的她自己。
当刘家大队那些长舌妇说她倒贴男人，自不量力之类的话时，当刘铁刚从卑微的泥腿子一跃成了县城里的工人对她避之唯恐不及时，知青点里三三两两的投射到她身上古怪轻蔑的眼神时，张红梅不止一次想过一死了之。
还好，她脸皮厚熬过来了，而且在最痛苦的时候，一个新来的女知青稀里糊涂带着她走出了这片黑暗。
张红梅不希望自己走错的路，妹妹又重蹈覆辙。
听着旁边均匀的、没心没肺的呼吸声，张红梅无声的笑。真好，她现在有新房子住，有不错且稳定的收入，有妹妹在身边，还认识了小昔，她的一切好运，好像都是从结交了小昔开始。
顾胜昔并不知道张红梅此刻在由衷的感谢她，因为她很忙。
感谢这个没有监控、且夜生活几乎为零的年代，十点之后整个县城几乎已经漆黑一片。
顾胜昔很轻易就清空了君老七的两个仓库，她本以为接下来的两个仓库也会一帆风顺，没想到在第三个仓库，也就是君老七最大号的位于黑市不远的那个仓库时遭遇到了困难。
也不知道眼前这哥俩是太无聊了还是酒瘾大，一瓶高粱小烧加一盘花生米，两个人一边喝一边吹牛，吹得越来越没边。
顾胜昔感觉不能任由事情再这么发展下去了，花生米还有多半盘，高粱小烧也还有大半瓶，可是再吹下去的话别说什么长河县，锦岭市，地球都快叫他们统一了。
只是原本已经拿出麻醉针准备帮助他们来个无痛催眠时，两个人居然提到了一个顾胜昔十分熟悉的地方。
“一定小心，别被咱君老大发现这事，送过去一个人就是十块钱，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就靠着七爷给的那点钱，咱哥俩拿啥吃香的喝辣的？”
“闭嘴，别啥都瞎咧咧。”
对面这位脑子还能统治嘴巴，一边出言喝止一边游目四顾，这里是个被废弃的仓库，从前是经营家具的商户用来屯放木料的地方，前面不远处有个垃圾点，旁边是个公厕，因为味道以及卫生等问题，所以仓库附近并没有什么住户。
“没事！”另一个已经有些醉眼朦胧的挥挥手：“自打粪坑淹死过人之后，这鬼地方天一黑连丢垃圾的都不来，怕个鸟啊！”
“隔墙有耳不知道吗？再说你也别太大意了，这事毕竟是背着七爷干的，要是让七爷知道了……”
“咋可能让七爷知道？都是单线联系，我不知道货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只是咱帮着往外送一下，就算是七爷知道了又能咋地？他再能耐也是条过江龙，到了咱这一亩三分地不是还要拜码头？”
这人不屑的嗤笑一声，又端着酒杯凑近对面的人：“欸，驴子，你说这么多人都整哪去了？丢这么多人难道一个都没有人找？”
“喝酒，别嘚嘚了！”叫驴子的长脸汉子虽然也面红耳赤、醉眼迷离，但是明显比同伴要清醒得多，直接打断了这个顾胜昔感兴趣的话题，两个人开始谈论县城里的两个暗门子（暗娼），顾胜昔从两个人的对话里听出来，就算自己严刑拷问，这俩也提供不出什么有用信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君老七的确不知道手下有人参与倒卖人口这件事。
风月场那些污言秽语顾胜昔懒得再听，一人给了一棒子，无痛催眠变成物理麻醉，至于会不会死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只能说听天由命吧，谁叫他们参与了倒卖人口的缺德事？
关于这件事，很明显背后买家铺了一张大网，而且是随时可以脱钩而去的构造，就算顾胜昔现在把那个窝点榉报，把这两个人送去派出所，相对对隐在幕后的黑手一点伤害也没有不说，还打草惊蛇。
她只能把这事先放放。
其实顾胜昔也不是没想过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小舅舅程安邦，可是一来顾胜昔担心爆料太多引起这位小舅舅对自己的怀疑，二来程家之前明显也是被上面“关照”过，不知走了多少门路才能平安度过危机，藏匿在这件事背后的黑手能量也不知道多大，贸然动手恐怕又会把程家拖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准备等到迫在眉睫的这件大事解决完之后跟阿凛、何小雅一起研究一下，如果他们实在解决不了，说不得也只能去找程安邦了。
顺利收走第四个仓库，顾胜昔意犹未尽，熟门熟路摸到君老七住的那栋二层小楼，把屯在地下室的几十件古董字画和两箱子袁大头以及一小箱子大黄鱼全都收走，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