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最大的目的，在于考验我的诚意。
要是这份计划书，出自助手或秘书之手，此时把ppt一关，那我就死翘翘了。
就算你看得滚瓜烂熟，也不见得能发挥好。
可是自己写的就不一样了。
所以说，做事要有诚意。
这可是我熬了好几个小时，才熬出来的计划书，所有的内容都刻在我的脑子里。
我开讲。
刚开始有点紧张，不过很快我就冷静下来了。
毕竟，肚子里有货，不必担心无话可说。
戴维维、丁华键、钱慧瑜等人听得连连点头。
事实上，我所讲的内容，他们事先已经看过了。
这次把我叫来，当面讲述一遍，重要的不是这份ppt内容了。重要的是我这个人，可不可靠。
此时我代表的，就是宏泰科技有限公司。我们之间，可以划等号。
等我说完，他们连连点头。
钱慧瑜也很高兴，我们偶然眼神相对，目光中充满了对对方的激赏。
“苏总，我有个问题，很想问一下。”
旁边一位个子较矮的中年女士，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刚才我讲述计划书内容的时候，我的目光会时不时地在他们身上掠过，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发觉了。
这位——行政副总姚楚楚一直板着张脸。
看来，姚楚楚对我，不是很友好。
“您问。”
我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
“听说你擅长围棋，我有几个围棋上面的问题，想请教一下。”
姚楚楚简单一句话，听在我耳朵里，如同焦雷炸响。
她竟然说到了围棋！
这是钱慧瑜跟她说的，还是……
我跟钱慧瑜对了一下眼神。
钱慧瑜满是期待。
在钱慧瑜看来，以我的棋力，相信没有什么难题，能够难倒我的。
我顿时心虚啊。
说到围棋，我就是一个半吊子水货，这下要穿帮了。
“姚总请说。”
我硬着头皮说。
“我跟钱总下棋，常被她扭羊头，我就想问一句，在征吃过程中，黑白双子扭拐的路线是怎样的？有没有什么规律？”
姚楚楚问道。
在场其他人，脸上的笑容未变。
我只知道钱慧瑜是围棋高手，其实在场的这几位高手，棋力也都不低，华兴集团的高管层，有半数喜欢下围棋。
围棋，在普通人的圈子里，或许是稀罕技艺，但是在高收入人群当中，普及度还是挺高的。
他们以为，姚楚楚这个问题，简直就是送分题。
可是……
我额头上面，已经冒出了细细的冷汗。
扭羊头，我是知道的。
初学者，由于无法判断征子路线的走势，抱着侥幸的心理，一路扭拐，到最后会被对方直接一锅端掉。
这就是所谓的扭羊头。
姚楚楚的问题，问到了我的知识盲区。
只是这个问题，在钱慧瑜他们看来，我应该是可以过关的。
——真的只是送分题。
天知道，我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
姚楚楚眼底闪过一抹寒意，接着又问了一句：“那刀把五、梅花五这两种棋形，还能活棋吗？”
这个，我连听都没听过。
时久太仓促了。
围棋之道，博大精深。
就算我极力恶补，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所以说，假的就是假的。
根本经不起检验。
姚楚楚连续两个简单的问题，直接把我给撂倒了。
前面我营造出来的自信、专业、诚信，直接崩塌。
我本想说，咱们还是先谈合作吧，以后有切磋的机会。
只不过，都这样了，还能骗得了谁？
“好啦，姚总，您就别拿这些基础知识来考验苏总了。苏总都不好意思回答了。”
钱慧瑜帮我打圆场。
我好生感激，却没有脸再与她对视。
姚楚楚总算是放过了我。
“关于宏泰公司的介绍，就是这样了。我希望各位同行，可以给宏泰公司一次机会……”
我必须坚持下去。就算情况再不利，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戴维维等人点了点头。
戴维维说：“那好吧，很感谢苏总的介绍，咱们开个会商讨一下，明天做决定。”
我不知道，戴维维这样说，是不是等于是拒绝我了，又或者是不忍心当面说破。
也许，还有戏。
可是，姚楚楚那两个追魂夺命的问题，显然已经让我露出了马脚。
钱慧瑜客气地说，要请我去吃饭，丁华健也去。
其他高管还有要事，就不去了。
我欣然应允。
走出会议室，走到电梯口，丁华健也说有事，不奉陪了，让我多多包涵。
我……
那还要不要一起吃饭呀？
我跟钱慧瑜来到楼下的停车场。
钱慧瑜脸色凝重起来。
我知道，她生气了。
原因也很简单，我骗了她。
没有人不介意被骗的。
尤其是女人。
钱慧瑜当然也不例外。
何况人家是高智商的人。
越是高智商的人，越在意别人侮辱她的智商。
“对不起，我的棋力，其实很一般。”
我决定坦白。
坦白不一定有用。但是不坦白肯定死路一条。
钱慧瑜可是行家，我连那么基础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早就暴露了。
而且钱慧瑜熟知【弈栈】的漏洞，之前她也怀疑过，我在使用AI。
听了我的话，立刻秒懂，我在使用AI这才赢了她。
钱慧瑜突然笑了，说：“我学棋二十年,获奖无数，竟然还会相信，在同龄人当中，还有人胜得了我？”
钱慧瑜绝美的脸庞上面，满满的都是嘲讽。
我无言以对。
人家这才叫真材实料。
学棋二十年。
简单五个字后面，包含着无数的汗水、甚至是泪水。
我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枯坐在小院之中，一人独对棋盘，在那里打谱……
我不过是投机取巧，利用平台的漏洞，钻了空子，这才赢了她。
合作的事，大概是泡汤了。
此时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比当初陆宽跑到公司大闹，当着同事的面，揭破我出轨，还要难堪百倍。
看得出来，钱慧瑜在促成双方合作这件事情之中，花费了不小的力气。
也许她是为了自己的业绩，然而像宏泰这样的小公司，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太多太多了。
不一定非得选宏泰公司的。
那一定是拿我当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