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悦铭脸上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梁总？”胡星开低下头，小声询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梁悦铭摇摇头“我只是想晚玉了。”
“如果她在这里的话，她一定不希望宋枕遥再和我们一起趟这趟浑水，但是晚玉心里也跟明镜一样。”
“她即使心里不希望，也会尊重宋枕遥的选择。”
“到头来，我们还是上了同一条船，生死在一块儿了。”
胡星开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感情，他的大脑十分简单，只分为五个部分。
“出击”“完成任务”“没完成任务”“训练”“照顾家人”。
此时他便愣愣地坐在一旁。
“把你的邮箱给我，待会儿我的秘书会发一份资料到你那边去，是关于红石头我和晚玉整理的资料。”
“加快速度，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梁悦铭道：“明天才是真正要紧的事情，其他的事都可以放在后头，明天下午3点半，地点在水宏大酒店，我们和四支八门有一场谈判。”
“或者说博弈。”
“四支八门来的人是他们内部的最高层，因为我们要谈的事情即使是在四支八门里身居高位的绝大部分人也无法做主的。”
宋枕遥在听见“最高层”三个字的时候屏息凝神。
“如果这次谈判成功，四支八门将不再用活人饲养怪物，围猎神明，用来创造红石头。”
“那之后的计划都可以搁置。”
“但如果谈判失败了，不惜一切代价和牺牲，我们将彻底成为敌人。”
“直至完全杀死另一方。”
电话挂了，宋枕遥给手机插上充电线，回书房打开了笔记本。
邮件上出现一个红点，点开来才发现是数十个文件。
这是……什么？
宋枕遥本来以为自己对红石头也是有基本认识的，看到这些资料几乎完全愣住。
《20xx年x月x日避暑山庄高级技术人员王某笔录》
《四支八门八门代际家主一览表》
《19世纪中期年夕市地震记录及其原因猜测》
《普通人体所制材料和神明材料实验对比表，不全》
……
宋枕遥明白，材料在这里代指的是红石头，然而点开文档才发现红石头只不过是个粗浅的叫法，在四支八门里，将红石头称为“胭脂血”。
宋枕遥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凌晨12点03分。
一夜不睡不知道是否能将这些材料看完记住。
多看一份材料，对明天的谈判也就多一份底气和把握。
宋枕遥用热水泡了一袋速溶咖啡，顶着小夜灯点开了第一个文件。
第一个文件是她亲自经历过的“伯展市避暑山庄事件”。
打开文件后，宋枕遥发现这个文件里附有一段视频。
视频里的镜头摇晃的厉害，不时有土石崩落，灰尘遮住了镜头。
看前方人员穿的衣服，宋枕遥一眼认出这是梁悦铭派出侵入避暑山庄的精锐部队，这些部队都是往地下的镜楼去的。
突然耳机里传来一阵噪音，似乎是镜头被碰在了墙上，力道极大，震的宋枕遥耳朵发麻。
“靠！冲不进去，这个门口太窄，又有拐角，敌人在那里架了枪！”
一个端着枪的大汉朝后吼道：“tmd，是机枪还不止一架！有没有掩体，后面的人别畏缩了，上来！前面就是4所201室实验室了！”
“张队，魏哥和吴林中枪了……”
“闭嘴！来两个人抬走，再不冲进去我们就完蛋了！”张队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喊道。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
后方传来不断的惨叫声，还有斗殴的声音。
“后面撑不住了，四支八门的人在后面，他们疯了，在这样的空间……咳咳，放催泪弹！”
“啊！”
又是接连几具死尸从楼上落下，摔得到处都是血。
宋枕遥的手有点颤抖，这个视频时常46分钟，之所以只有46分钟，是因为记录的人被子弹打穿了脑袋。
这是真实的，和电影电视剧里都不一样。
很多人为了拿到关键信息，死在了镜楼里。
视频记录了这支部队冲进4所202室，203室的记录，在最后的几分钟里，镜头疯狂移转，对着纸质的记录和实验器材拍摄。
门外是子弹疯狂扫射的身影。
“张队，留在外面殿后的人……”一个男人开了口，脸上带着恐惧却紧紧握住了武器。
“他们牺牲了。”张队咬牙道。
他一条腿中了枪，此时这个一米九的大汉满身鲜血灰土的半靠在实验台上。
他的身旁是奄奄一息的同伴。
“做了这样完备的准备，出动的也是精锐的队伍，在消减四支八门如此多势力的情况下，竟然还是要……”
张队的手放在裤子上颤抖着。
全员覆没。
张队拿起传呼器，声音沙哑。
“c组3队已到达地下17层，成功拿到A组4队的的信息记录仪……”
“报告，A组4队全员阵亡在17层，A组2队全员阵亡，b组1234队全组阵亡……”
“关键信息已传递，正在执行突围任务。”
“和d组1，3队执行突围任务。”
“d组1，3队留在9，10层殿后，目前无法传呼。”
“d组队伍全员大概率阵亡。”
“请求F组支援，关键信息片段完好，b组地下地图已绘制传输，誓死战斗到最后一刻……”
传呼器里也是爆炸声，回答声里能听得见凄惨的叫声。
“F组已收到，将联合G组剩余队员完成护卫任务……”
宋枕遥默默地看完了视频，这个视频记录了避暑山庄下的胭脂血生产线和科研设备。
以及恐怖的武装力量。
文件后附了一个大文档，里面是拍摄的非电子材料，包括各种最新的实验数据，以及胭脂血研究的部分员工名单。
梁悦铭在最下方留了一个批注：和四支八门谈判的价码。
这个价码揭露了四支八门的所作所为，只是……太过昂贵。
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死亡前的后悔哭嚎。
撑到最后的张队长坐在尸体堆里，看着队友们残缺的尸体泪流满面。
快死却还没死去的人躺倒在满是建筑碎屑和鲜血的路上，被来往的人忽略践踏。
脸上或是迷茫，或是悲伤。
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死亡。
宋枕遥简直不敢闭上眼睛，他们是多少人家的孩子，父母，爱人。
可这些性命却仿佛草芥一般被虐杀，只为了遮掩真相和私人的利益。
她没有再想下去，她现在的情况容不得感伤。
往下滑，她看见了王研究员的笔录和审问视频。
上面也标着“极密”二字。
视频里王研究员坐在灰暗的房间里，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一盏灯。
王研究员脸色苍白：“为什么就找我，我和他们一样，和其他的研究员一样，我不知道那些关键的东西。”
对面的男人笔不停，穿着一身卡其色的大衣，棱角分明的面容十分严肃。
“叫你出来做笔录，当然是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王研究员顿时双腿战战，几乎像是断了脊梁，半伏在桌上。
“我……”
“闭嘴，我问你答。”男人指了指胸口的名牌“我叫萨航，你也可叫我萨要员，再乱叫我不介意打断你的鼻梁骨。”
“我……”
王研究员话音刚落，萨航就一巴掌甩到他脸上，王研究员被这一巴掌打倒在地，捂着腮帮子在地上滚。
“啊啊啊……”王研究员嘴里发出惨叫。
萨航起身，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小半个房间的光线，又是一脚踹在他腰后。
“我说了！惨叫也是多余的。”
这一脚下去王研究员抽搐的厉害，但眼泪鼻涕一起流也不敢发出声音。
一段昏天黑地的视频后，王研究员坐在了凳子上，眼眶开裂，鼻子嘴角满是淤青流血。
“你负责研究的部分是什么？”
“胭脂血的研制。”王研究员悄悄看了萨航一眼，不敢隐瞒“我主要研究的是完全态胭脂血。”
“什么是完全态胭脂血？”萨航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概念，不由得抬头看向王研究员。
王研究员顿时瞪大了眼睛，害怕快尿出来。
“完全态胭脂血就是已神明为原料制成的胭脂血，普通人制成的胭脂血叫做羽状胭脂血。”
“完全态胭脂血里面没有任何杂质，但羽态胭脂血里面有羽毛状的沉淀。”
萨航道：“你在研究员里算是高层吧，毕竟完全态胭脂血量少稀缺，而羽态胭脂血相比而言材料更多。”
王研究员回道：“是的。”
“我们对4所，5所，7所的研究员都进行了搜捕，只抓到你一个高级研究员，其他人呢？”
王研究员的声音越来越小：“其他人都不在下面进行研究，他们都在上层。”
萨航盯了他一眼，一把扯过王研究员头发。
“我没心思和你纠缠，知道什么酒赶快说出来，说实话，要不是你这种人是那么多的兄弟牺牲才弄出来的，老子早就打死你！”
萨航眼睛充血：“我的弟弟就是被四支八门搞走的，再也没见过……其他人来审问可能把你当技术老师，我呢，我只想弄死你！”
幸亏有靠背，王研究员才没从椅子上摔下来，他恐惧地大声咳嗽。
“我那天，我那天。”王研究员向后看去，心里似乎害怕极了“我每个月都会去镜楼14层一趟，要么是13号，要么是17号。”
“孟家的人，对……就是四支八门的孟家每个月都要我提供秘密数据给他们，有钱拿，每个月都会打100w到我账户……”
“别说废话！”萨航威胁道。
“我是提供信息才去那里的，不然不会被你们抓到。”
萨航问道：“孟家需要这个信息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胭脂血就是四支八门里的高层搞出来的，我本来以为这些信息在他们之间都不是秘密，但没想到孟家会向我索要……”
宋枕遥有些疑惑，胭脂血是四支八门创造的，那为什么孟家要私底下联系完全态胭脂血的研究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