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我失踪的事，先不要告诉外头的人。”
“那是自然。”鸟灵拍着翅膀道：“您真要去吗？”
“或许。”叛央收起信纸，看了眼天边。此刻正值黄昏，天边的颜色都被一层血色染红：“或许这场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很快，她收回目光，将一样东西交给了鸟灵保管：“这件东西。如果我不在了。你将它转交给阿萨安。”
鸟灵看着她，黑豆似的眼睛突然盈满了泪水。它拍拍翅膀，将黑色小纸卷叼在嘴里，然后飞上天空，很快消失在苍穹之中。
“真是不听话的小东西。”叛央无奈的看看自己的手指，笑容依旧。她看了眼天边火红色的晚霞，然后转身，乌发在空中闪出一个美丽的弧度。坠入下方高高的瀑布之中。
……
三天后。
夜晚，白衣女子正坐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手里拿着一杯酒盏，抬头仰望着月空。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
修仙之人，不用吃食。女子早已修炼到无需休息，只需闭目两分，便能将一天的精力恢复的程度。她一身白衣灼灼，在夜空里散发银光。女子的眼神始终缭绕着一股寂寞不散。仿佛在等着夜空中的什么人跟她回响一样。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怎么又来了。”白柚头也没回的说：“我不是说了，近些日子，不要再来这里找我吗？”
“那么是谁，因为什么原因不能来找你呢？”背后的声音突然出现，原本靠坐在石桌旁的白柚身子一僵，然后，缓慢的转过身去。
她看到了自己的夜空。
背后的女子，同样是一身白衣。穿在她们两个身上的模样，却是完全不同的。如果说白柚是清冷芳洁的皓月，那么站在她背后的女子，此刻就是湖面那映着的一圈圈光圈。
随着湖水的波纹，温柔，细看的话，随时有坠入湖水溺死的危险。
“你回来了。”白柚看着就站在庭院里的那个人，嘴里喃喃的说。
叛央走到她前面，伸出手，停留在白柚的发梢。她轻轻替她拢了拢发梢，歪头道：“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我早该知道，”白柚看着她说：“你从来都不会变老。就像我，都已经这么大了。你还是……始终保持着当年的模样。”
“为什么原先我没注意到，为什么……”白柚低下身，眼里都是懊悔。她肩膀颤抖着，被叛央一手搭上。
“现在知道也不晚啊。”叛央笑着回应道：“你叫我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白柚这才慢慢停止了颤抖。她缓缓直起腰来，望着叛央。
如今的她，已经比叛央都要高出半个头了。
长大后的白柚，身材高挑，眼里如有星光。她以修行之姿，继承全宗门唯一的灵脉传承。如今已达金丹期大圆满境界。差一步可成元婴。
这样辉煌的一切，完全足以让她在宗门内被人仰视。
完全不会有人再想起，再提及她曾经被人侮辱、受人欺凌的过往。她那身为炉鼎的低微身份。
而眼前这人，是知道她一切秘密的，唯一能够将她带离现在处境的人。
与正道截然相悖的，魔道之人。
白柚俯首，将头考靠在叛央的肩膀上，似乎从她前往幻境石窟之后，她们就几乎再也没机会碰面。
“石姐姐。”白柚靠在叛央肩膀上说：“我很想你。”
叛央摸了摸她的头发，一如小时候的样子：“当然。我也想你。”
她没问白柚这次，大费周章的把她叫回来究竟是为的什么。哪怕只是一句“我想你了。我想看看你”对于她来讲，似乎就够了。
白柚说：“你等下我！”然后她匆匆忙忙去了厨房。那点慌乱，让她有了当年还是不大点小孩子的时候，依附叛央，给她来来回回跑着做吃的的样子。
叛央笑着将手撑在树下的石桌面上，看着她的方向。严格说来，谁又欠了谁的呢。
白柚进去后不久，就出来，手里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汤。闻到味道叛央就能认出来：“是竹叶汤？”
这种汤目前只有白柚会做。她做的是一种有酒的香醇，汤的入口柔婉之间的饮品。而且非常滋补身心。当初叛央最初从温泉里上来的时候，怕她着凉，小白柚就是给她做这个汤。
可惜后来，她们两个什么好的没吃过，渐渐地白柚就不怎么给她做了。
如今又见当年的样子，叛央心里十分开心的。她伸手接过，看了白柚一眼：“早就做好的？”
“不是。每天都会做。”白柚将汤递给她之后，就蹲下神，蹲在她脚边说道：“看你哪天回来。”
叛央说：“别这样蹲着，像只小狗似的。快起来。”
白柚遂起身，道：“现在，也只有你会说我像只小狗。”
“你和伏侃关系很好了么？”叛央状似不经意的提起。方才她进门的时候，白柚分明是将她认成了别的什么人。
那人或许是伏侃，希望她没猜错。
提到这里，白柚的脸上浮现一丝怯然：“是他太烦人。”
“伏侃是个好人啊。”叛央看着她这幅样子，意味深长道：“他一直都很有天分，能力其实不逊色大师兄多少。只是他的性格不争不抢。不爱出风头。”
白柚张口，还要说点什么，被叛央笑着打断：“大师兄……”
提到此人，白柚的目光一滞，眼里划过不可掩饰的厌恶。
叛央忍不住说：“他真的……举修仙界来讨伐我了？”
“石姐姐你还不信我说的话吗？”白柚在一旁幽幽的说出几句话：“还是你……还对他怀有希望？”
“话别这么说。”叛央笑着摇摇头：“我俩的缘分，本就浅薄。”
“石姐姐……”白柚忍不住开口，说出前半句，就将自己的头靠在叛央的腿上。她合上眼睛：“你还在怪我，没有像师兄那样，第一时间就去找你么？”
“不怪。”叛央笑着摸摸她的脸颊：“你不必来找我。”
“不是的。”白柚闭上眼睛，强忍眼底的泪水：“是我，是我没那个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