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奴婢就看到莲心会馆外面来了一队人,远远的看着那模样,像是西域那边的人。”
“哦?”
薛运一听,顿感诧异。
黄公子说的要来这里办大事,就是跟西域来的人相见?
他们是炎国朝廷的人,跟西域的人见面,莫非就是前些日子又风声传来,炎国皇帝要重开西北大门,重启西域之路。
他们虽然远在塞外,并不从属于炎国、倓国,但因为白龙城位置特殊,跟来往的商人过从甚密,两边朝廷的政策对他们的影响也很大,这是近几十年来,炎国第一次打开国门。
之前就听长辈们说,炎国的皇帝乃是大有为之主。
如今看来,此言不虚。
薛运想着,便从窗户探出头去,果然看到外面的竹影晃动,不少的人来往忙碌,而黄公子他们所在的院落,里外站着好些士兵。
她问道:“那些人呢?”
“好像在前面喝茶呢。”
“黄公子呢?”
“还没见到。不过他们那边守卫森严,不准其他的人过去,连会馆这里做事的人都不能靠近。”
“……”
“公子,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
薛运一听,立刻摆手道:“黄公子昨天就交代过了,我们跟着他们,一路上不要节外生枝,免得坏了他们的事。”
云想道:“公子也真是的,将那黄公子的话都奉为圣旨了。”
薛运笑了笑。
然后说道:“咱们现在,也算是在人屋檐下了,不要生事,知道吗?”
云想道:“知道了。”
说完,便抱着衣裳走了出去。
薛运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那玉带一般的小河潺潺流动着,被阳光映照,反射出无数的波光来,如从她此刻悸动不宁的心。
她喃喃道:“我是将你的话,都奉为圣旨了。可你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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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敞轩之内。
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香料的气息,连敞轩中通畅的凉风都吹不散,顾以游已经非常熟悉这样的香味了,毕竟他在游历西域各国的那些日子,这样的味道闻过不少。
包括眼前那样的人,也见过不少。
他面前作者的,就是安息国遣来的特使团。
坐在领头位置的便是特使本人,他是个身材高大,满面虬髯,金色的头发和金色的胡须几乎将一张脸都吞没的人,唯一露出的深深凹陷的眼睛,是玻璃色的,炯炯有神,还有他的鼻子,也非常的挺拔。
周围的人称呼他为拿答。
顾以游依稀记得,在安息国的语言中,拿答是“忠诚”的意思,显然这位特使是安息国王的心腹,才会被派遣到这里来。
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年轻人。
此人与顾以游差不多的年岁,也是一头卷曲的金发,目深鼻高,下颌留着一点胡须,倒是一张很英俊的脸庞。
从安息国特使来到这里开始,所有的话,都是他传达的。
他精通汉语。
周围的人称呼他为暗利,暗利一词在安息国语中是学者的意思,大概就是因为他精研汉语,所以才会跟着特使团到这里来吧。
顾以游又多看了那个暗利几眼。
正好,那暗利也抬起头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番,对方起身,微笑着走了过来。
“顾公子。”
“暗利大人。”
“顾公子既然也精通我们安息国的话,应该知道我不是什么大人,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顾公子不必如此客气。”
“跟随特使来此,对我们而言,也是贵客。”
“贵国果然是个礼仪之邦。”
他虽然还有些奇怪的口音,但说话非常的流畅,甚至比顾以游说起安息国语更流畅。
这绝对不是像他和佟斯年那样游历一番,所能达到的。
顾以游笑道:“暗利公子说起我们的话来,倒是非常的流利。”
暗利道:“顾公子也是,对我们的语言,你非常熟悉。”
“在下曾经在安息国呆过一段时间。”
“哦?这里离我们安息可不近啊。”
“是啊,之前的路不通常,在下和兄弟几个走了一年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这么艰辛的跋涉,不知道顾公子到我们安息国是为了什么呢?”
顾以游看了他一眼,然后笑道:“游历而已。”
“哦。”
那暗利笑着还要说什么,这时,特使拿答有些不耐烦了,坐在他身边的几个副使也都露出了不耐的神色,他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说了一句话。
暗利急忙回过头去。
两个人对话了几句,顾以游也大概听明白了,暗利转过头来对着他,说道:“贵国前来会面的大人为何还不到?”
“呃——”
顾以游正要说什么,这时,那边走过来一个侍从。
对着他们道:“贵客,请。”
看来是已经准备好了。
于是,拿答带着几个副使,还有暗利一起起身,跟着那侍从往前走去,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前方的正堂里。
这个正堂非常的大,应该是整个莲心会馆里最大的建筑,高大宽敞,中间铺着厚厚的地毯,看上面的花纹也知道,是出自西域的。
大堂的正前方是一个高大的屏风,屏风后有一道门,是通向别的房间,屏风前摆着一张矮桌,两边也分列摆放了几张矮桌。
这显然是待客的摆法。
不过,祝烽他们还没有出现,堂上英绍带着他的人分列在两边。
顾以游也觉得有点奇怪。
虽然这一次,对方来的是个特使,他身为皇帝来接见,已经是纡尊降贵了,是应该摆摆架子,但怎么还不出现呢?
照说,祝烽平时不是一个讲究繁文缛节的人。
想到这里,他也看了看屏风后。
这时,拿答和他的几个副使已经分别坐下,暗利也站在了拿答的身后,两个人说了一句,暗利又问道:“顾公子,你们的——”
话没说完,前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顾以游立刻便要上前行礼,但等到那人走出来,他顿时一愣,要出口的话也硬生生的梗在了喉咙。
因为眼前的不是祝烽。
而是穿着官服,一身庄重严肃的叶诤。
他——他来会见特使?
那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