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得禄从外面匆匆的走进来:“娘娘,黎夫人进府来向娘娘请安了。”
“黎夫人?”
南烟大概是一大早起来就着急,这个时候脑子也不太清醒,皱着眉头道:“哪个黎夫人?”
得禄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娘娘这话说的,咱们这儿,还有哪位大人是姓黎的?”
南烟愣了一下,立刻回过神来。
“看我这糊涂的。”
这里只有一位黎大人,可不就是黎不伤。
照惯例,贵妃跟着皇帝出巡到了一个地方,除了地方官会陪着皇帝巡视之外,会有官员的夫人,诰命前来向贵妃请安,并且陪伴贵妃的闲暇时光。
而这边的官员里,崔元美的品级最高,可他至今无妻无子,而其他的官员品级不够,他们的夫人自然也就不够格来陪伴贵妃,唯有黎不伤的品级和资历都够,更何况他跟贵妃之间还有另一层关系,所以,于情于理,都应该让他的夫人前来陪伴贵妃。
只是没想到,谢皎皎这么早就来了。
南烟催促着若水快些将头发梳好,然后对得禄道:“让她进来吧。”
得禄立刻转身出去,不一会儿,领着一位衣着隆重的夫人慢慢的走了进来,她走到南烟的面前,对着南烟叩拜道:“臣妇拜见贵妃娘娘。”
“……”
房间里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若水站在南烟的身后,原本以为故人相见,不论如何,哪怕不表示得过分亲切,南烟也会立刻让这位黎夫人免礼,并且立刻赐座才是,可是,这黎夫人拜倒在地,南烟却半晌没了动静。
若不是知晓她为人,若水甚至都会以为,是贵妃在故意刁难黎夫人了。
眼看着她一直不动,若水轻咳了一声。
“娘娘……?”
听到她的声音,南烟才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似得,立刻说道:“哦,免,免礼。赐座。”
跪在地上的黎夫人道:“谢贵妃娘娘。”
说完慢慢的站起身来,旁边的得禄立刻搬了把椅子放在她的身后,黎夫人告罪之后,斜斜的坐在了椅子的一角上,再一抬头,就对上了南烟眉头紧皱,一脸凝重的神情。
看着对方那一脸如同见鬼的样子,谢皎皎却只是淡淡的一笑,把头低了下去。
而这一刻,虽然极力的控制自己,可南烟还是真的有一种仿佛见到鬼的心情。
谢皎皎……?
眼前这个人,是谢皎皎?
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自从黎不伤成亲之后,她就再没见过这个女孩子,算起来也好几年了,但谢皎皎这个女孩子的确太过特殊,跟京城里那些娇花软玉似得官家小姐完全不同,尤其是她能驯服野狼这个本事,和黎不伤就像是天造地设一般,所以南烟对她的印象还是非常深刻的。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只是几年不见,谢皎皎就变成了这样。
说起来,她的容貌并没有改变,衣着也比之过去更加华丽,可是,南烟清楚的感觉到,她身上有些东西,不见了。
似乎是她的灵气。
但,也许还有更多的东西。
她的身上不仅没有了当初那种横冲直撞,什么都不怕的灵气,甚至好像——
好像,连活气都没有了。
她坐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木讷的肉身裹在华美的锦缎当中,脸上画着刻板的微笑,可那双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整个人的身上,也仿佛失了热气。
怎么回事?
几年不见,她怎么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了?
南烟深深的看着她,一时间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不说什么又实在不行,因为谢皎皎是不能在贵妃开口之前胡乱说话的。
纠结了半晌,南烟才艰难的说道:“黎夫人……这些年,可好?”
谢皎皎抬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笑了笑,道:“好。”
说完,又好像觉得自己这么敷衍贵妃不对,于是又说道:“很好。”
“……”
南烟的眉头都拧了起来。
一个女孩子,从当初那种莽撞得,连他们都敢算计的心性,变成现在这样,说一个字一句话都要斟酌,却又像是被操纵着说出来的样子,她这几年,怎么会是很好呢?
难道,黎不伤对她不好?
她想问,可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发问。
尤其对方还是黎不伤的妻子。
于是,南烟勉强笑着点头道:“好就好,好就好。”
说完,还是凝神的看着谢皎皎。
谢皎皎安静的坐了一会儿,然后微笑着说道:“娘娘这一次跟随皇帝陛下巡幸邕州,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很辛苦了。不知道昨夜休息得可好?”
南烟点了点:“好。”
谢皎皎道:“那,娘娘今日可有什么地方想要去的吗?”
南烟道:“嗯?”
谢皎皎笑道:“臣妇听说,娘娘过去也曾经跟着皇帝陛下巡游过邕州,”
说着,她脸上的微笑倒是更深了一些,那双眼睛里也像是一潭死水终于有了微澜一般,整个人也稍稍的有了一些活气,道:“不伤他,好像就是那个时候,跟随皇帝陛下和娘娘的。”
提起这件事,南烟倒是回过身来。
笑道:“他连这件事也告诉你了。”
“……”
“不错,说起来都过去了十几年了,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又黑又瘦的孩子,谁能想到,如今已经成了锦衣卫的都指挥使。他带着你来邕州赴任也快两年了吧,可有带你去什么故地重游过吗?”
谢皎皎笑道:“有啊,他带着臣妇去过好多地方,风景都不错。”
说完,谢皎皎抬头看向南烟,微笑着说道:“娘娘若有兴致,不妨也来个故地重游。”
“这——”
南烟有些犹豫。
这里毕竟是边城,虽说炎国和越国这些年来再无战事,可毕竟上个月越国宰相陈比日才在边境被刺,说明这个地方也并不是完全的安全。
更何况,自己的身份,也不该出去乱走的。
见她这样犹豫,谢皎皎笑了笑,道:“是臣妇多话了。想来,这个地方既是故地,又发生过那些事情,娘娘多少还是要有些避讳的。”
南烟一听,眉尖蹙起。
“避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