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步渊前脚刚离开了书房,一个窈窕的身影就从另一条小路走了过来,小顺子听见脚步声转头一看,正是贵妃娘娘。
他慌忙迎上来行礼:“娘娘这么晚了还过来。”
南烟笑道:“来看看皇上这边,没什么事吧。”
小顺子还没来得及搭话,里面已经传来了祝烽的声音问是谁,南烟急忙扬声答了,他便说道:“进来吧。”
于是,南烟便笑着走了进去。
屋子里只点了桌上一盏灯,光线暗得跟外面一样,南烟进来之后先行了个礼,便自顾自的去把周围的灯都点上了,明亮的光线刺得祝烽微微蹙起眉头,他伸手遮了一下眼睛,再看的时候,南烟又去另一边沏茶了。
祝烽道:“你这么晚了又跑过来干什么?”
南烟笑道:“刚刚皇上不是嫌在那边喝的茶不好吗?妾特地过来给皇上沏茶啊。”
不一会儿,茶杯送上来了,祝烽低头一看,又是老样子,清亮的茶水里漂浮了两朵白白胖胖的杭白菊,茶香里透着一点花香,喝了一口,茶水的滋味也带着一抹回甘。
是曾经熟悉的味道。
他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了不少,问道:“心平呢?”
南烟道:“睡下了,不过妾看她的样子,今天怕是要翻到大半夜才能睡得着的。”
祝烽叹了口气,道:“人渐渐的大了,哪能还跟小孩子似得没心没肺?”
南烟笑道:“皇上以前不是一直希望这个丫头没心没肺的活到老吗?”
祝烽道:“以前是以前,经过了这次的事,朕也想通了。儿子女儿都是朕的骨肉,岂能厚此薄彼?好的她占了不少,那辛苦的也得分到她头上一些才行。”
“这就对了,”
南烟道:“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太子可是天天被皇上骂着过日子,成钧比她还小,如今也是——”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话她身为母亲的也没脸说,毕竟成钧从小到大,从她这里享受的母爱都没多少,相比之下,宜妃和顺妃照顾他的时间都比自己多。
看到她这样,祝烽不由得目光柔软了一些,道:“想儿子了?”
南烟道:“到底出来这么久了。”
祝烽笑了笑,没说话,只把茶杯送到嘴边又喝了一口。
南烟也尽量不让自己沉浸在这样的思绪里,她又说道:“对了,妾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方指挥使了。他是——”
祝烽道:“陡北镇那边的情况不明,朕找他来问问。”
一提起这个,南烟的神情凝重了几分。
她说道:“妾听说,开战之前皇上就一直想要派人潜入陡北镇,到现在都没结果吗?”
祝烽淡淡一笑,道:“开战之前,这件事是交给黎不伤去办的,他就回说一直没办妥,现在想来,你也知道为什么没办妥了。”
南烟忍不住叹了口气。
黎不伤早有准备,自然不会往自己的国土上派人,哪怕派了人,他的心里也有数,登上国君之位之后,这些人肯定也会被清理掉的。
祝烽又接着道:“开战之后,再想要往那边派人就更难了。他曾经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锦衣卫的行事作风他最清楚。”
“那这可难办了。”
南烟皱着眉头,又问道:“那,方步渊可有说什么?”
祝烽将方步渊回禀的事情跟她说了一下,南烟听了,说道:“难得方步渊如此细心,连陈比日之前设立的粮仓都去查了。”
祝烽道:“黎不伤的‘叛逃’虽是朕养出来的,但对锦衣卫来说,是一件丢脸的事,如今不止是他,恐怕整个北镇抚司都是人心惶惶,在这个时候,他们自然是想要做出一点成绩来,将功补过。”
南烟轻声道:“这种事情,又怎么能怪得了他们呢。”
说起来,黎不伤也是当初她从邕州边境捡回去的,这些年来顾然祝烽“养着”他,但周围的人又何尝不是看着黎不伤跟贵妃之间特殊的关系而对他多有纵容。
北镇抚司的人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一个贵妃捡回来的孩子,一个皇帝寄予厚望的都指挥使,会是这些年来潜在炎国境内最大的威胁。
南烟道:“那,既然方步渊已经提供了这些情报,皇上打算怎么做呢。”
祝烽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低头又喝了一口茶。
南烟道:“皇上之前跟妾说,治大国如烹小鲜,讲究的是火候。如今妾才明白,要解决李无裕和陈比日,还有夏侯纠的事,皇上等的火候就是李无伤。那现在呢,要解决李无伤,火候到了吗?”
祝烽喝了一口茶之后,还咂了一下嘴,然后说道:“也别一天到晚火候火候的,天气热起来了,说这个人的火气都上来了。你这茶倒是不错,喝了之后满下火的。”
南烟道:“皇上!”
祝烽皱着眉头,不耐烦的道:“听到了,又没聋。”
南烟没好气的道:“皇上是把妾当心平一般打发吗?”
祝烽冷笑了一声,道:“你也好意思?白天还训她说有什么事先自己想,想不通了再问。你倒好,说翻脸就翻脸,这个时候就不知道自己再想想,开口就好意思问朕?”
南烟气得脸都红了。
但思来想去,她还是走到祝烽身边,认真的说道:“皇上跟心平说给她一个月的时间想通这件事,所以,皇上是打算把真正的战事拖到月底?”
祝烽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说呢?”
南烟道:“方步渊说,陈文枭一天发出四五封信去大罗城,若真的是催粮,那李无伤也不会坐视不管。他自己发动的这场战事,就算挤干整个越国的粮仓,他也一定会供给这一次战事所需的粮草。”
“……”
“问题就在于,越国如今到底还有多少粮食,够他们打多久?”
祝烽看了她一会儿,才说道:“朕并没有打算真的跟他们大战。对越国,朕早就说过了,还是想要跟他们建立邦交,若真的打得太难看,打出仇来,邦交就很难修复了。”
南烟道:“皇上之前不是说,要打服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