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北王沉默了一会,道:“……以前从不曾想过,普通百姓能有这样大的影响力,以前没有人如他一样成功,只是因为做的还不够或是没有能力收纳如此多的百姓。冯璋这小子,的确很厉害,厉害在于他有心胸和能力去庇护百姓,而百姓,也开始拥护他。”
“听闻冯骐冯骥欲让出两城郡给晋阳时,两城郡百姓欣喜若狂,奔走相告,上街狂欢,直呼冯家军最最英明的两位英雄和将军。”谋士叹道。
只怕晋阳军要去打南廷,南廷百姓可以开城门迎人入城。
南廷需要多少时间能打下来,不知道,也许快的可不思议吧。
济北王当然希望僵持一直存在,最好谁都不要统一天下,而他就可以自治。
他身为王,自然也有雄心壮志,只是自知实力不济,不敢贸然参战,所以,他最希望的是能偏守济北一隅,继续发展实力,壮大自身,削弱其它诸侯,完成吞并和实力的增持,一代代的传承下去,直到有一天真正的统一天下。
然而,晋阳实力太强,南廷积弱不争气,有些气势,锋芒露出已经是注定的了。
济北王与北郡郡守一样,是个保守的人,保守到只想着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慢慢的发展壮大。
然而,现实却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他只怕是必须要开战的,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冯璋的存在,如同日渐升起的日光,灼的他满身都难受,充满了警惕。
冯璋吃了几串大块的烤羊肉,喝了些茶水,便骑了马去巡查雍城四周。
他身后跟了几员大将,缓缓落于他身后,自动的退了半个马头。
陆方正好在雍城上面带着人补城墙,见到冯璋到了城下,便忙忙的下了城墙,迎到他,道:“城主怎么来了?!进城坐一坐吧,百姓们都想一睹城主威仪,都十分感激城主带来的一切。”
冯璋没有拒绝,道:“城中现在如何?!”
“一切都已上了正轨,”陆方道:“比以前还要好,有秩序,百姓也安心,心思稳定。”
冯璋道:“晋阳送的人都已经在路上了,到了这里接手这里的建设工作,你便能轻松许多,不必事事再亲历亲为。”
陆方抹了抹汗,道:“趁着现在了解一下雍城的事务,也方便以后安置。”
冯璋前段时间又杀人如麻,几乎将雍城的祸害都清理干净了,菜市口血流成河,可是他也是个十分热衷于建设城池的人,分了地,修了民屋,修了城墙,百姓心思安定,完完全全的放了心,现在的雍城是完完全全的不同的一股气象。
活力,百姓有底气,也有尊严。
这是很多诸侯都给不了的底气。
他们有产业,有地种,有立足和用武之地,这种尊严感,正是晋阳所带来的冲击。
进了城,果然到处都在热火朝天的干着活。百姓们似乎一点也不受外面诸侯联军的影响。
冯璋看了看,正准备出城,陆方道:“听闻定远侯被引渡回洛阳城了?!城主,若有一日进攻北廷,还是要小心与此人周旋,这个定远侯是个定兵神器,绝非一般的战将……”
冯璋道:“我自知,他虽身不由己,但在于一军,定会忠于一方,以后是个强敌。”
“恐他会落入如贵妃之手,他之能耐,若与如贵妃谋略相持,只怕北廷就是他们的了……”陆方叹道:“城主,定远侯去过晋阳城,当时,不能留下,又不能挽留,也该杀了他的,就算不能杀了,也该拘着他一辈子,现在是放虎归山了……”
冯璋认真的看着陆方道:“有些手段,如贵妃可用,可是晋阳不能用,你知道为什么么?!”
陆方一怔,随即一拜,表示叹服和尊崇。
他明白了。
“晋阳以正义许天下百姓,卑劣手段,敌人可用,晋阳却不能用,若用了,与他们有多少区别?!”冯璋道:“我们都是见得人的,都是大大方方的在于太阳底下的,晋阳是义洁之城,一切都当是光明正大。这是晋阳许以天下人的光明正大。”
陆方道:“不是不会用,而是不能用,是吗?”
“如贵妃再有手段,可是她迟早有一天会百姓叛之,北廷就算被她占了,没了百姓,只剩她一个人的国,又有何用?!”冯璋道。
陆方心中升起股崇敬,听着冯璋又道:“我也有想杀的很多人,但,我只以律法杀人,只以军规杀人,不以喜好杀人!不以立场不同杀人,不以敌对杀人!”
不光陆方,冯璋身后的众将士心中皆涌起股浩然正气。
气不同,则戾气无现,无戾气,便光明正大,光明正大,便名正言顺。
所谓天子气概,正是如此。
陆方折服,诸将也都臣服。
几个战将激动的道:“他日若与定远侯战场相见,一定正正当当的大战一场,不使阴谋卑劣手段!”
冯璋点头。
陆方目送他远去,见他走的极远了,才回了城,心中全是说不清的清明之意。这种感觉,大约是洁净的正气和义气。
争天下,阴谋者众,走阳谋者少。走了一条就不可能再走另一条,因为占了好处,就有名声的代价,得了光明正大的名声就不能破坏这名声。冯璋很聪明,懂得取舍,也知道阳谋的代价。
冯璋手上真的干净么,不一定,可是,他堂堂正正,走的却是让人心服的阳谋。
这样的主上,没有人可以拒绝。
因为效忠于这样的人,心里是拥有正义的,这种正义,是贯彻自身的一种理直气壮。
这种理直气壮能让人哪怕效忠到老,也敢大言不惭的说一声,此生死而无憾,问心无愧。一生所为,皆光明磊落,对得起天地日月。
这样的理直气壮,是多少士人武者求而不得的光明正大。
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热血,建设雍城。
雍城百姓心安理得,冯璋淡定自若,而诸侯联军也暂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将雍城给先围了一多半地界,然后对峙着。
目前双方的心理都是微妙的,一方似乎不在意,另一方则多有猜忌,有对晋阳军的,也有对己军联盟的。微妙的平衡,但随时可能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