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儿对项南的冲击力很大。
奋斗了这么久，死了那么多人，人族的武皇都死光了，连妖皇也没了。
到头来，却一切都只是一场空。
可笑自己人族之间还内斗呢，还以为最大的敌人就是白河呢。
结果人不过是一个流难逃亡中的种族而已，悄悄的藏在一个人的梦里苟活着。
从那日记的描述中来看，那个“现实世界”中的人族，是广义的，仿佛神族以下，所有具备生命以及高等智慧的，都统称为人。
这其中应该也包括现在的妖族和魔族在内，也就是说，“那个世界”中的人族，是有很多分支的。
项南站在虚空中长叹了一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有种恍惚而不真实的感觉。
自己是真正存在的么？亦或者只是那个日记主人梦境中的一个幻象。
人的梦境由大量的破碎片段串联起来，有的梦境里会出现大量的人物，连做梦者自己都不知道那是谁，这些人物很坑是闪念之间便消失不见了的。
“那我又是什么，是那一闪而过的，梦境中的一个匆匆过客么。”项南低着头，脸上满是茫然。
那个日记主人的梦，做的可是不短，这一做就是多少亿年，而自己这寥寥几十年的生命，同那几十年的岁月相比，恐怕是连弹指一挥间都算不上。
那个日记的主人，真的做了几十亿年的梦吗？
梦中的时间认知，与现实的时间认知是不一样的。
很可能那日记主人只做了几个月的梦，而生活在他梦境中的人们，便感觉像是过了几十亿年一般。
项南以雷力凝聚了一个小小的银针，将自己的手背刺破了。
他默默的看着鲜红的血液从皮肤中流淌出来，一种轻微的刺痛感觉很是清晰。
可现在，项南对这一切也都产生怀疑了。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这些人类，这些不计其数的人类，到底都是从哪里来的，是那个日记主人梦中的角色么。
还是说，真的有真正的生命体，出现在日记主人的梦境里面了。
如果他突然醒过来了，自己会突然消失吗？这全世界的人，会跟着一起消失吗。
项南的心，一下子空了，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
这种打击，比他败在敌人手上来的还要严重。
如果有一天有人突然告诉你，你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的，你所认知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么这种绝望，是无法通过努力而去抹平的。
项南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六皇世界。
他看着那破败不堪的世界，眼神中仍是茫然。
死了这么多人，自己真的需要心痛吗。
这些死去的人，是真的人吗？如果他们只是梦里的一个闪烁间的意识的产物，那这些人死了，活着是或者，还需要被怜悯与同情么。
什么叫杀人。
项南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人物，接下来他选择忘记这个人物。
他喃喃自问：“我算是杀过人了么，我忘记了我刚才在脑海中想象出来的人物，那人物是死了么，被我杀的么？”
“我需要自责么？”
项南感到有一团黑暗，在自己心中开始悄然滋生了。
那黑暗开始吞没他，将他包裹起来，让他喘不过气。
有史以来，项南的道心，第一次产生了明确的松动，他的道心不稳了。
他对他以前所坚持的一切，都产生了怀疑。
那一团黑暗，便是道心覆灭的开始。
项南自己很清楚自己发生了什么，他知道自己的道心在被掩埋，只是他没有办法阻止这种事的发生。
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他曾经秉承的，所坚信的，所坚持的，所为之努力的一切，在顷刻之间如大楼坍塌一般，势不可挡。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感到自己的力量在衰退。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自己还苦苦的修炼干什么，还要这一身的实力干什么。
项南彻底失去了前进的动力，他对修炼，对境界，都没有任何欲望了。
项南飞回了白家领地。
在那一片战斗的废墟中，大家还在等待着项南的归来。
当众人看到远方有一道光，由远到近，缓缓飘来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认真的，努力的想要看清楚，那道光芒当中所笼罩的人，到底是白河还是项南。
光芒中的人脸，决定了全世界的命运。
那强烈的光芒飞行的速度并不快，他足足用了将近一分钟，才从天边飞到了众人面前。
等大家看清楚来人是项南之后，全场都爆发出了最热烈的欢呼声。
“是项南！他打败白河了！真的是项南！”
“我们赢了！我们胜利了！”
“哈哈哈哈，白河死了，我们不用死了！”
黄埔海王，腾净，史悲鸿他们均都欣慰的点了点头，他们在心中给予项南厚重的希望，终究是没有看错人。
可有人比较敏感。
许彩月，梦蝶，黄埔如嫣她们一些女性，明确察觉到了项南的变化。
但不知道这种变化，到底是怎么来的，又意味着什么。
只是感觉项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甚至于，项南的眼神也都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黯淡。
虽然项南强颜欢笑，但她们还是敏锐的捕抓到了。
“总算是结束了。”史悲鸿长出了一口气，道：“被白家统治的时代，终于走到了尽头。”
“虽然这个结局并不完美，更是以无数人的生命作为代价。”
项南看向那九花女人，道：“九花前辈，是时候把妖皇的身体还给他了。”
“我主动将他的身体归还，您有没有办法让他重新活过来，让他的灵魂重新回到他体内。”
那九花女人道：“很难，你夺舍了他的身体，而且这是一种夺舍方式中最彻底，也最完美的夺舍，因为是他本人自愿的，而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
“这种完美夺舍一旦成功，妖皇本人的灵魂再想要返回来，那则是难如登天。”
项南皱眉，道：“我感到您说的话里面，有一些不太确定，是还有机会么。”
九花女人道：“有就会，但渺茫，既然你为世界做了这么多，我也有义务帮帮你。”
“接下来这三年时间，我会带走他的灵魂和他的身体，如果能够成功，那么三年内，你们会重新拥有妖皇。”
“倘若失败，则妖皇再也不存在了，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这个成功的概率并不高。”
听到这里，在场的人又欢呼起来。
有希望，总比没有要好。此时的人族也好，妖族也罢，都需要一个顶梁柱，一个精神上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