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用冷伪装坚强,夜以静隐忍苍凉。
宁静的深夜,海浪拍打着礁石。浪花卷起,梦境在起伏中破裂,碎成点点星光。忽而在海浪上跃动,奏起悠远绵长的恋歌。
乌云笼罩下的海水,阴冷,幽暗。似有蛟龙戏海,时而见优美细长的尾巴浮出,拍打,荡起一层一层的波纹,漾开,挥散着与这黑夜融为一体。
纤纤玉足踏入这海水中,却不觉寒冷,扑面而来海水的气息混着阵阵芬芳馥郁的幽香,顿觉一股暖流顺着脚心传入心窝,浑身舒畅,脑海也通透许多。
海中央有一座灯塔。无灯,起雾。仅能隐约看到一簇暗淡的火苗,在灯塔上方忽明忽暗,随时有要灭掉的征兆。而淡淡的薄雾笼罩在灯塔四周,仿佛隔了一个世界,又像是迷失的乐园。
玉足在海里撩着水花,偶尔向前一步。脚下是软绵的白色细沙,如羊脂白玉油润细糯,踏上去轻轻痒痒的,挠着脚心。
站在这里,了无尘世喧嚣。海天相接的辽远,空旷无人的清净,冲刷洗涤着心灵的污垢,那份沉重变得轻飘飘,随着静谧中入耳的歌声沉没海底。
古老的沙河啊
哺育我们的爱都娜
将那黑暗驱散
我们看见阳光
罪恶的灯塔照耀着
它跳动着心脏
它要将我们埋杀
圣洁的光辉
带走吾王的皇冠
那灿烂耀眼
有山石开裂
古老的沙河啊
请垂帘我们的眼泪
如千重万山毁灭
请留下我们的眼泪
在那柏多河的谷底
回响着家乡的歌谣
......
“你醒了?”
沉睡中的姜厘睁开了眼,刺眼的光线射进来,姜厘习惯性地用胳膊挡住光,竟恍惚一处完整的地方都没有。
全身上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如个粽子般,仅露一双眼睛和一张嘴,还有两个鼻孔出气。
贝卡罗站在姜厘眼前,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姜厘想说话,她想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谁,而这里,摆满器械与药材的地方,是医疗室么?
可她张不开嘴,仅嗓子沙哑地在喉咙里“啊”了一声。
“别乱动,你刚醒,暂时还不能说话。我给你接杯水,润润喉就好了。”
贝卡罗推门出去,姜厘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回想着刚才的一切。
她做了两个梦。
去了两个奇怪的地方。一个美食多到不可思议,没有食人族的世界;一个置身汪洋,脑子里还在回响那首歌。
哺育我们的爱都娜
.......
罪恶的灯塔照耀着
它跳动着心脏
要将我们埋杀
......
爱都娜,跳动心脏的灯塔,还有她第一个梦境里从未听说过的隋文帝,犄角,鳞片......
这两个梦有什么联系么?还是说她仅是单纯地做了两个不同的梦?
可这两个梦境如此真实,那香甜软糯的糕点似乎还残留在嘴里,甜丝丝的。
一觉醒来,她只觉浑身轻松,却总觉得忘了什么。
她记得她应该是在与谁战斗,但那人的脸总记不起来,到底是谁?
她到底做了什么?为何伤成这样,明明记得在监牢里.....
监牢?
姜厘艰难地转过头,透过那些透明的瓶瓶罐罐,看着倒映在玻璃上的自己。
如个干尸木偶样,毫无自由。
“来,喝点水吧。”贝卡罗接完水回来,轻轻扶起姜厘的上半身,将水杯贴到她的唇边。
嘴唇动了下,姜厘小抿了一口。
“嗯?不喝了?”贝卡罗左眉高高挑起。
姜厘盯着贝卡罗,吐字有些不清:“你四(是)sei(谁)?”
贝卡罗摸了摸姜厘的头,挑起了她的下巴:“我是你未来的后妈。来,叫声妈~”
姜厘:......
这神经病从哪蹦出来的......
姜厘扭了扭,想要下地,但全身酸软,动弹不得,又被贝卡罗按了回去。
“你现在可动不了哦,怎么着最快也得一天才能拆掉绷带。”
姜厘努力睁大两只眼睛:“我......为什么......会这样?”
贝卡罗卡壳了,颦起眉头:“你?不记得了?”
姜厘微弱地“嗯”了一声。
这事出乎了贝卡罗的预料。她预计姜厘大脑会有损伤,但仅以为是丧失精神力导致脑部提前衰弱,哪想到竟然失忆了。
“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么?”贝卡罗双手撑在姜厘脸庞两侧,俯下身靠的极近,姜厘透过绷带都能感受到她呼出的热气。
感觉有些别扭,姜厘歪了下头:“姜厘。”
“多大?身高?三维?喜欢吃什么?饭量大不大?”
“......”
你是不是要拐卖人口......
翻了个白眼,姜厘不想回答。
“这些你得告诉我,等我当了你后妈好歹也得知道你的喜好。”贝卡罗捏了捏姜厘的小脸蛋。
姜厘气鼓鼓地瞪着她:“你是要冥婚么?我老爹有女人,而且他死了。”
“呵,还行,没全忘。”贝卡罗轻笑,起身,坐在姜厘旁边。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说着还晃了晃两根手指。
如果身体完好,姜厘现在一定眉头拧成了川字:“坏消息吧,这样不至于绝望。”
挺有觉悟。贝卡罗心里暗叹一声。
“坏消息就是,从此以后你都没办法战斗,精神力也动用不了,言外之意,你现在是个废人。”
姜厘躺着,静静地看着天花板,数着纹路上的线条。
“那好消息呢?”
贝卡罗拿起姜厘喝过的杯子,杯口转了一圈,仰头一饮而尽。
姜厘:......
那好像是我刚才碰过的地方......
“好消息啊,你活过来了。”
“就这样?”
“那你想听什么?”
姜厘沉默了下:“难道不该告诉我我命不该绝,定能突破重重障碍,一举登天,重返巅峰......”
贝卡罗:这孩子真能开玩笑。
“呵,不能哦,真可惜,是不是很失望?”
杯子被抛了出去,只听得轻轻一声“咚”,竟稳稳地落在药台上。
“你身体的基因被药物破坏的难以修复与重塑,你的精神力也被耗干到最低临界值的20%,若不是我将你的基因返祖,归零到人类基因进化之前的阶段,你现在就是一具干尸。”
姜厘眨了眨眼睛,不悲不喜:“然后呢?”
“被归零基因的人再无进化的可能,因为你的基因留有记忆,已经彻底排斥药物的改造,若是轻举妄动,乱用药物,还有可能引发先前残留体内药物的发作,足以让你痛不欲生,必死无疑。”
无疑是当头一棒,彻底断了姜厘的后路。
缠着绷带也看不到姜厘表情,但贝卡罗晓得姜厘闭着眼睛,但不悲不喜,看不出情绪。
“还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对么?不然,你也不会把这东西摆在药台上。”
睁开眼,姜厘的目光指向药台上一个黑色三角形形状的石头。
“是也不是,这个方法我也只是听说,从来没有人实验过,更没人成功过。”贝卡罗手一挥,那石头便落在她手心,递到姜厘眼前。
“这是七百年前,原政府军与外星异族作战,胜利之后搜刮到的战利品。研究过了十多年,却一无所获,无人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何用处。直到后来有个人无意中被这石头释放的黑洞卷走,原政府军这才怀疑......”
“时空隧道?”
贝卡罗点头。
“这石头应当是具有将人转换时空的能力,正是政府军不惜一切代价要从外星异族那里夺来的时空船。但具体如何使用,到底是什么样的规则,政府军未来得及做进一步研究,食人族的袭击就攻来了。”
“被带走的那人最后如何了?”
“没有在出现过,但从民间口中听闻,曾有人在三年后见过他。之前还只有F水平的能力,仅比古人身体强壮些,基因从未出现过进化的征兆。可在见面后竟可以一打三,还全部都是SS级别的军长,不落下风。更是以一人之力杀死数千食人族,只不过......”
“不过什么?”
姜厘惊愕。这实力跨度不但大,时间也是短的狠。很难想象这石头到底会将人带到何处。
“不过,他只在我们这边的时空停留了十分钟,就被突然开启的时空黑洞吸走,再也不见踪影。”
二人都沉默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如若她真的打开了时空之门,那便永远再也无法回来了?
比起这个更让人头疼的是,即使有这块不起眼的石头,她也不知道如何使用,更不知道会带去哪里,除非有人能指导她,但现在有谁懂得如何使用?除了外星异族......
外星异族?
姜厘突然眼前一亮,贝卡罗透过她的目光明白了她的心思。
“你该不会是打算去找外星异族寻求帮助吧?”贝卡罗提高了音量。
“不行么?”姜厘不懂为什么贝卡罗跟见鬼了似的看着她。
“你......是不是从来没看过历史书.....”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来自学霸探究的目光。
一语道破真相,姜厘觉得这些人实在太过分了。她不就是不喜欢看书么,干嘛都这么鄙视她......
好吧,她承认她学渣......
学霸对学渣的鄙视,她忍了......
“外星生命体有多痛恨人类,自战争起就奠定了基础。况且,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出现过任何一个外星异族,说是被屠杀殆尽也不为过。你若是能遇见算你运气好,但即使这样,就凭这样的你,马上就会被杀死。”
姜厘不接话,就盯着贝卡罗手心里的破石头。
不试试怎知道会不会有突破口。她从来都不相信既定的命运论,自己的命运,由自己来把握。凡事,她都要拼到最后。
这也是贝卡罗很看重她的原因之一。
那石头灰突突的,沾着好几块泥巴,不知道的还以为从谁家祖坟里刨出来的......
贝卡罗拉住姜厘的手,把破石头放在她手心。
“你在睡一觉,醒了就可以拆绷带了,我去找安格。”
姜厘余光斜着她走远,直到再也看不到背影。
手摸着灰突突的石头,姜厘竟真觉得又困乏,迷迷糊糊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睡着的姜厘不知道,那石头上缓缓浮现一行字,停留了大约三秒钟,又隐了回去。
若是仔细看的话,会观察到四个她看不懂的字。若能查一番资料,会发现与她梦中那书生的语言竟保持一致。这四个读起来就是:未完待续。
刑部尚书这边......
要说那抬轿子的四个太监跑的也是贼快,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皇宫正门,总管太监张洪德早已等在门口。
“仙子可在轿子里?”尖细的声音还愣是提高了八度,生怕人听不到似的,王尚书后退了几步,躲避耳朵上的残害。
“张公公,就在里边呢。”
张洪德咳嗽两声,“仙子,奴家这就带您去见陛下。”
等了一会儿,一句回话也没......
“那个,仙子她,好像,不大懂凡语.....”
王尚书见姜厘没反应,赶紧凑上去贴着张公公的耳朵说悄悄话,他若是不早点说,那张公公的脸都能拉掉地上了。
“圣上有旨,直接抬仙子进殿,以示尊重!走,起轿!”
这张公公白了王尚书一眼,那眼神就再说,你早知道不早说,害本公公丢脸,不跟你计较算本公公大度。
王尚书忍着气,陪着笑脸,跟在轿子后边。
这阴阳怪气的死太监,看他以后怎么弄死他!仗着是圣上身边的红人就不把他放眼里,若是太子登基,他定要第一个割了他的头!
轿子浩浩荡荡地进了宫,沿途一众宫女太监跪在地上,高呼:“恭迎仙子!”
跟在后边的王尚书狐假虎威地好不威风了一把,想到马上就要得到圣上的嘉赏,便把不快先抛到了脑后。
轿子入了大殿,平平稳稳地放了下来。
“仙子,到地方了,请出来面圣吧。”张公公装模作样的说了一句,王尚书喜气洋洋地刚迈出一步准备上前,张公公眼疾手快地挡住他,又补充一句:“圣上,您看这仙子听不懂凡语,故而毫无反应。不如直接揭开帘子,请仙子出来吧。”
隋文帝允了。
张公公得意地瞥了王尚书一眼,捏起兰花指掀开了珠帘。
王尚书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这死王八总抢他风头!
可那帘子掀开......
隋文帝气的胡子吹起,暴躁怒吼:“好你个刑部尚书!竟敢如此戏弄寡人!”
刑部尚书傻眼,颤颤巍巍地从轿子里拿出一块灰突突的石头。
那石头上还刻着四个小字:未完待续。